“我……”千醒愔猶豫了幾許,終是沒有回答。
本時淩扯開一抹微笑,淡淡的,卻清冷的讓人懷疑這是否是笑容。
“我不快樂。”她淡淡的說,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悲傷。
千醒愔一愣。
是的,他們都在待人接物的時候戴上了面具,一張虛僞的面具,本時淩用清冷示人,所有和她接近的人,她都暗暗的往旁邊挪步,因為她不想,也不願意别人看見她的内心,所以在一圈人裡,她就像一個旁觀者,靜靜的看着宴會舉行,又散場,而她,始終是一個旁觀者,永遠也做不了主角。
而千醒愔,他的僞裝更好,他用陽光,溫暖做掩飾,在别人眼裡,是個溫柔的翩翩公子,優雅高貴,謙遜有禮,他的出現仿佛随時都是帶着一層白光,他的一個眼神便能讓人充滿希望,可是誰又看見,這樣光芒萬丈的千家二少爺,他的一颦一笑,都透着與這個世界的疏離……
“為什麼?”他的聲音清淺如遠山,渺遠如溪流輕淌過心田。
“從小就不快樂。”時淩微顫着閉上眼,心口處的裂痕越來越深,是撕裂般的痛苦。
“自從我爸爸媽媽過世,我被叔叔收養的那一刻開始,我就預感到,快樂,從此以後,我再也觸碰不到。”
“叔叔對我很好,嬸嬸也是,但我知道,那種好隻是一種掩飾,在外人看來,他們是那樣的善良,對一個侄女還能像親生的一樣,可不是善良嗎?但我知道,那種好,帶着疏離,他們隻是在享受這種以同情者身份來施舍愛心的角色。我深刻的知道我永遠也無法像堂姐那樣在他們的懷裡撒嬌,搖着他們的胳膊央求買這買那。”
夜風習習,吹在臉上讓人不禁打了個顫。
“可是我真的,迫切的希望,渴望,他們的愛,我想要叔叔的愛,嬸嬸的愛,堂姐的愛,可是他們真的好自私,明明他們有那麼多的愛,卻連一絲,一絲都不願意分給我,叔叔嬸嬸看我的眼神,是同情,是可憐,而堂姐,卻是帶着厭惡,厭惡的眼神,她不滿我的出現,仿佛我是個危險的毒瘤,稍不留神,就會搶走爸爸媽媽的愛,可是我卻在暗地裡笑她,倒不如是笑我自己,笑她對我的高估,我是誰,我是本時淩啊,怎麼會,怎麼可能會搶走叔叔嬸嬸的愛,怎麼會搶走她這個親生女兒的愛?”
初秋的晚風,涼涼的,仿佛是在渲染着這個女孩的悲傷,千醒愔有些不可思議的聽着,瞳孔深處是淡淡的憂傷,為這個女孩憂傷,眼前這個瘦小的女孩,此刻讓人湧起想要保護她的沖動。
“後來,她仿佛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便開始肆無忌憚的欺負我,她有許多的朋友,女孩子,男孩子都喜歡和她一起玩,她長得漂亮,學習又好,家境也算不錯,于是,每次叔叔嬸嬸不在家的時候,她就會欺負我,甚至和别的小朋友一起,把我當馬騎,朝我扔石子,對我吐口水等諸如此類的折辱……”
本時淩哭了,她放下僞裝,吐露着童年難以回憶的記憶,她回想着這一切,心口處的裂痕卻越來越深,扯着千醒愔的手抓的更緊。
“可是盡管這樣,你知道嗎?盡管這樣……”她擡頭看向千醒愔,表情悲傷得讓人心疼,“我還是幻想着有一天,有一天堂姐可以喜歡我,她可以愛我,她可以分給我,哪怕隻是一點點,一點點的愛……直到那一次……”
本時淩擦了擦眼淚。
“她跑過來跟我說,‘時淩,你想跟我們玩嗎?’我欣喜若狂的點頭,我和他們玩在了一起,那天,我玩的很開心,那天我第一次露出開心的笑容。
玩累了,我和堂姐坐在一邊,她又對我說,‘時淩,你可以把你脖子上的項鍊給我看一下嗎?’我摸了摸胸口處的項鍊,有些猶豫不決,因為這是媽媽給我的,世界獨一無二,僅此一條,‘哼,小氣鬼,看一下都不行。’堂姐作勢要走,我急忙追過去,摘下項鍊,放到她手心裡,‘哇,好漂亮啊。’周圍的小朋友都圍上來。
銀白色的鍊子上,那朵用純銀打造的玫瑰,晶瑩至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堂姐把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我有些心急了,小心翼翼的說,‘堂姐,你可以把它還給我了嗎?’
可是她卻對我狠狠翻了個白眼,‘現在它是我的了,你個野孩子憑什麼和我争。’
我終于明白了,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隻是為了得到我的項鍊,隻是為了搶走我所珍惜的東西而已,那一刻,我像發了瘋一般,沖上去,一把扯過我的項鍊,狠狠地打她,踹她,發洩我的憤怒,我打她巴掌,撕她的衣服,發了瘋一般的揍她,所有人都傻了,她們都傻眼了,平時任她們欺負的受氣包這次居然打人了?可是她們都不知道,當一個人被逼上絕路時,再軟弱的懦夫也會反抗,隻是當時小,不知道這叫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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