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頭戴鬥笠,身披棕色蓑衣,手裡提着包袱。
鬥笠将她的大半張臉遮住了,讓人無法看清她的臉。
她的背後還跟着兩個撐傘的婆子。
隻聽其中一個婆子埋怨道,“也不知倒了什麼黴,這種鬼天氣還攤上這種破差事,真是晦氣。”
那人走近了,孫清揚這才看清是紫鵑。
她也沒開口,一時間心頭湧上各種滋味,有憐憫,有無奈,同時也有自責。
紫鵑脫掉鬥笠,在雨中緩緩跪下,朝孫清揚磕了三個響頭,磕得頭破血流。
鮮血混着泥土與眼淚被雨水沖刷着。
她高聲道,“紫鵑謝謝姑娘的救命之恩。”說罷,又是重重的磕三頭。
孫清揚心如刀割般的難受,隻是淡淡道,“你到廊下來,我有幾句話問你。”
“姑娘,我們正等着呢。”有一婆子尖聲道。
“你這老奴才在這裡廢什麼話,姑娘有話要同紫鵑說,何時輪到你說話的份了,識相的滾到院外等着。”小翠破口大罵。
那兩婆子紅了臉,不情不願的悻悻出去了。
“奴婢身上沾了泥土,還是在這吧。姑娘有話要問,奴婢如實回答便是。”紫鵑依舊站在雨中。
“那女人為何要那般淩虐你?”孫清揚問。
“她,”紫鵑有些遲疑,“她原對我極好,直到有一次我看到她去了二公子的書房,被她發現了,從那以後就,”
後頭的話,她沒法說出口。
有些事隻有經曆過方知痛,離開孫府或許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吧。
“你離開這裡後,要上哪兒?”孫清揚又問。
雨水噼噼啪啪打在屋頂,令人心生一絲惆怅。
紫鵑茫然的搖搖頭,“也許會回到我幹媽那裡。”
“她把你賣來賣去的,算哪門子的幹媽。”小翠是知情的,所以才憤然,“難不成你還想讓她再賣你一次嗎,”
紫鵑低頭不語。
“這麼着吧,你先去這個地方。”孫清揚将一張紙條遞給她,上頭是安康坊那處小院的地址。
紫鵑有些疑惑。
“這是我租的小院,現在裡頭住着幾個孩子。你若願意,就去那兒先住一段時間。之後,我再給你安排到一個好一點的去處。”孫清揚淡淡說道。
紫鵑感激涕零地再次跪下,又朝孫清揚重重磕了幾個響頭。
臨走時,小翠給了她一包銀子,其中有五十兩是孫清揚給的,有幾貫是小翠自己的。
可紫鵑無論如何都不收。
她走了,雨還噼噼啪啪的下着,一連下了整整三天。
第三天,雨停了。
孫清揚讓小翠去安康坊送一些讀書識字用的筆墨紙硯,順道去看看紫鵑在那兒住的可還習慣。
然而小翠回來之後卻告訴她,紫鵑并不曾去過那裡。
“許是去了她幹媽那裡了吧。”小翠憂傷道,“下一次還不知道會被賣到哪裡,将軍府不要的人,也去不了好人家。”說着竟就掩面而泣了。
孫清揚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道,“你也不必太擔憂,大不了等你家姑娘有錢了,咱就去把她贖出來,再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
這話也隻是安慰小翠罷了,嫁人真就是女人這一生最好的歸宿嗎?
其實也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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