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凄鳴,雪塵揚空。風雪迷茫之中,已看不清,亦不想看清彼此面上的表情。冷醉一言出口,隻覺胸悶氣堵,猛揚手甩出腰間酒壺,仰頭狠灌了兩口,熱辣辣酒液流下喉嚨,似将周身所有殘餘水氣都蒸得幹了,跟着脫手擲出,喝道:“恩怨兩斷,一杯祭往罷!”箫中劍再不言語,伸手抄住,酒水淋漓,一飲而盡。反手隻一丢,便聞铮铮然清鳴破空,天之焱徑握在手。“來吧!”一聲未落,身影倏合,火光交迸。他二人三載疏離,一夜生死,已是鬥在了當場。冷醉一心求勝,但深知箫中劍劍法之高,三年不見必更精進。自己取勝之機,全在父親所創克制之式,故而上手便即搶攻。雙方隻一近身,但聽密如驟雨般一串急響,刀劍已相撞了十七八次,這卻隻是冷醉一刀揮出,就中竟含了十七八道後勁,端地精妙狠辣異常。但在這十七八道勁力卻無一落空,盡數砍上了箫中劍那橫劍一守的劍身,火星迸濺,卻不及人身分毫。冷醉冷哼一聲,竟不反腕換招,刀鋒一震,又是一式無數後勁的殺招當頭直劈。轉折之間羚羊挂角,幾無迹可尋,顯見三年來在這把刀上,已不知花了多少心神、灑了多少汗水。然他這一急攻之時,那刀上廿餘道後勁彼此相抵,恰恰每道之間都留下了一處空隙。雖刀招迅猛轉瞬即逝,但箫中劍眼中卻已看得清清楚楚,知隻消擇其中一處趁隙出劍,冷醉收招不住,就要自行撞上他的劍尖。然就這麼一眼看去,忽地心頭狂震:“我真要傷他?”略一猶豫,竟不出手,橫劍當胸仍取了守勢。但生死對決之中,又哪容他有這麼一猶豫的時間?冷醉刀意之狂,更遠在他預料之上,刀招雖被截住,但餘力所至,登時逼得他退了一步。冷醉這套刀法一旦發動,便無休止,其中更不與敵留半分喘息之機,一刀接着一刀,一式接着一式,有如江河巨浪後浪壓前浪滾滾而來。箫中劍才退一步,他下一刀緊跟逼至。箫中劍竟不及換招,守勢不變,隻得又退了一步。隻不過眨眼之間,兩道身影足下雪塵紛飛,翻翻滾滾,冷醉已然一口氣攻出了四十餘刀,箫中劍竟是連退了四十餘步!江湖中似這般激鬥,上手便其中一人連退幾十步,可說從所未見。但那退的人雖退不亂,雖則一個攻得迅疾,有如天風海雨,迫人而來;一個卻守得沉穩,有如長堤卧波,不為搖動。冷醉連攻四十餘刀,數百道勁力發出,卻盡在箫中劍那海天一線般靜守之下落空。這套刀法七七四十九招眼見用盡,不由焦躁起來,厲喝一聲,騰身縱起,一刀劈出,借上了自己全身的一躍之力,刀風登時猛惡加倍。箫中劍欲待再退,忽聽腳下一陣輕響,沙石滾落,卻原來已退到了山崖之邊,再無後路。眼見冷醉刀鋒已至,牙關咬處,手腕疾振,終是一劍遞了出去。===================崖下激鬥,刀光沖霄,崖上卻有一雙鷹隼般利眼在遠遠遙望。好一陣,點了點頭,喃喃地道:“好孩子!好孩子!呵呵。”笑聲低沉,和那兩聲“孩子”全不相稱。跟着轉回身望着十餘丈外月下生光的天之滟,自言自語地道:“吾欲取之,天莫能阻!”說着跨步向前,伸手便去抓那劍柄。這一刻眼見寶劍入手,忽然身側生風。一道冷森森奇寒氣勁橫襲腰肋,來得之快,直是風未能形其速,電未能拟其蹤。冷霜城明明手離劍柄已不過咫尺,便是來不及去抓,竟是迫得隻能提氣縱身向後急退,直退出數丈開外,這才千斤墜猛然站定了腳跟,定睛看去,刹那間不由一驚。隻見人影晃動,有一人斜身擋在天之滟前,紫氅黑衣,正是奈落之夜·宵。冷霜城一見是他,真個是舊仇新恨,沖口喝道:“又是你!”宵并不回言,隻淵停嶽峙般在天之滟前一站,卻聽冷霜城陰森森嗤道:“此劍是我父子與箫中劍的恩怨,與汝何幹,卻來多管閑事?莫非汝就是這般行走江湖的麼?”宵語聲中仍不聞起伏,平平應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冷霜城向他上下打量了幾眼,低笑兩聲,又道:“你與他箫中劍相識多久?看你年紀輕輕一身功夫,竟這般輕率便付。大好青春,如何空擲!難不成他托你一日,你便在此守上一日?若他一世托定了你,你還要守上一世的不成?”這一番話旁敲側擊,字字機心,卻見宵面上始終漠無表情,直待他長篇大論完了,這才點頭答了一個字道:“對!”言之铿锵,冷霜城一時氣結,實不知眼前之人是真癡還是假呆。片刻,方重重哼了一聲,背轉身似欲離去,卻忽地身形疾閃,一退數丈,竟是八步趕蟾的上乘輕功,趨退如電,倏忽間已繞至劍碑之側,伸手便去奪那天之滟。================箫中劍這一劍指處,正是冷醉刀招中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空檔。冷醉猛吃一驚,但見對方一劍之來,竟真真正正便隻一劍,全不似自己這般含了無數的變招後勁;然就這麼平平常常的一劍直刺,竟是不知如何避、如何擋。百忙中隻得仍是一刀砍落,當地一聲巨響,正中天之焱劍身,人借力猛地橫掠出去,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兩人身形交錯間,已然攻守逆轉。隻見箫中劍忽劍交左手,輕飄飄一劍掠出。他方才那右手劍大開大阖,這左手劍卻是妙曼無方,直如桃花林裡、落英紛墜,飄忽不定已極。更要緊者,這一換了左手劍,登時便與平常劍路全然走了一個颠倒,招式相反,冷醉本針對他劍式所練的那無數克制之招,一時全落了空。冷醉又驚又怒,驚隻驚料敵不周竟有此誤,怒隻怒苦練三載豈能東流?暗自咬牙,運出了渾身本領,一柄刀橫砍直劈,左挑右劃,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上下翻飛,飒飒連聲,頃刻間四面八方都是刀影,竟似閃起千百道精芒冷電,真如狂風卷地,百草盡折。這一來冷醉既全出攻勢,箫中劍又不願傷他,一時隻鬥了個旗鼓相當、難解難分。劍光刀影,倏分倏合,誰人稍有不慎,便有血濺塵埃之險!鬥到酣處,冷醉眼前心頭,仿佛隻見那一夜峰巅鮮血迸濺,耳邊腦中,似乎隻聞那一句“殺人奪劍!”之聲;愈急、愈恨,切齒暗道:“今夜隻許勝、不許敗!”刀式竟是越出越狠。箫中劍猛瞥眼隻見他目光狂亂,大汗淋漓,神态大大不對,心頭一顫,登時暗驚。原來上乘武功練到深處,必影響武者之心性,從無例外。自來被目作邪魔外道者,倒有一半原因是其所練功夫走了偏門,出手時便自然而然地陰毒狠辣,視人命如草芥,練功越深,便為害越烈。而冷醉血氣方剛、滿心仇恨,正走上了這條岔路;一招不慎,已是為心魔所侵!他習之刀,乃冷霜城存心為克蕭家劍術,本已是專走偏鋒,隻求傷人,絲毫不存仁念,離了正道。更何況蕭家那天之劍式以天為名,并非幸至。其劍清正光明,天人合一;欲克其意,實是逆天而行。冷醉以恨怨心,行逆天事,焉得不入魔?忽地一刀砍落,仰頭哈哈哈地大笑了三聲,笑聲中,竟是充滿了殘忍獰惡之意。=================冷霜城動得快,宵卻比他更快!猛然間風聲不及起,光影不容瞬,隻刹那的工夫,宵提氣搶上,落足之地,恰恰是冷霜城将要踏步之前半尺。冷霜城足未沾地,已看得清楚,不由大吃一驚:自己若繼續搶前,那麼一落地便失先機,等于是胸腹要害大開盡數賣給了對手。這如何使得?急忙半空提氣縱身,斜掠而出。此人也當真了得,足尖隻在地下借力稍稍一點,立即轉了方向,驚雷閃電般又自右襲向劍碑。然饒是他已快到十足,宵仍比他快了半分,在見他縱身那一刻同時便跟着跨步,一步搶上,就是這麼半分之差,又搶先站定了冷霜城必經之地,方位時機,竟是不錯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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