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樂呵道:“哼,彼此彼此!”
四人走過中心橋,黎洛便問:“為何這橋沒有欄杆?難道不怕發生意外嗎?”
程耕洋道:“當然有了,剛才我們從那邊橋頭過來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到那邊第一戶人家,他家有個老人就是喝醉了酒在這橋上乘涼睡着了,然後半夜滾到河裡淹死了。”
黎洛覺得不可思議,道:“為什麼會喝醉了酒,還會在橋上乘涼,家裡沒有人管嗎?”
這村裡的老人都是自己管自己啊,誰會整天看守你啊,看來黎洛對農村是一點也不了解。張飛想說什麼,又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黎洛看出張飛有話說便問道:“張飛,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夏勇道:“他啊,就是他小姨嫁過去之後不管老人呗!”說着推了推張飛的後背:“是不是,小飛,你一直守着你奶奶,應該就是受了他們家影響吧?”
程耕洋看出黎洛的好奇心作祟,夏勇說話又說一半,說到底,也是張飛的家事,張飛不說也沒人說,不過,程耕洋還是想把事情的原委讓黎洛知道。
他勾着張飛的脖子道:“咱們都是一個弄堂出來的,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再說了,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了。咱們兄弟幾個,可是一輩子的朋友,你當真要瞞着阿洛?”
張飛受到程耕洋的點撥,也敞開了胸懷,道:“說得對,我們桃花源曾經被日本人占領過,那時候還沒解放,洋洋外公的父親帶着村裡人逃命,讓村裡的人都躲到了船艙裡。
誰料日本人趕到岸邊,帶着日本兵來抓捕,那天,洋洋外公的父親為了保全躲在船艙裡所有人的性命就挺身而出,站了起來把船撐走了。
當他站起來的那一刻就中槍了,但他并沒有倒下,他拼盡全力把船撐到了河中央,日本兵撤退後,他才倒下。
這件英勇的事迹在我們桃花源的烈士薄裡都有記載,所以桃花源的人都知道!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我姨父的父親,沒來得及逃跑,他被日本人抓住的時候隻能聽從日本人的命令,具體的事情沒有人知道。
隻有人聽他親口說過,他吃過人肉,那滋味很酸,是日本人逼着他吃的,後來沒多久就解放了,他活了下來。
但是他從那以後也背上了叛徒的帽子,實質性的事情也沒有證據最後活了下來,老一輩的人都知道,現在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情了。
不知道誰告訴了我小姨,我小姨知道這件事後就和他斷絕了來往,不管不問,連孩子也不許跟他走近。
我很小的時候,他就老了得了一身的病,也治不好,有一天乘姨父的母親下田幹活的時候,他在家裡放了一把火自殺了,兩間瓦屋全燒了起來。
好在那時候村裡的屋子都是單門獨戶,沒有燒到别人家。”
說到這,張飛停頓了,有些說不下去了。
黎洛問道:“那後來呢?”
夏勇接着道:“後來他就燒死了,房子也沒了,村裡的幹部們批準他姨父的母親重新蓋一間屋子,但是蓋的這間新屋子,幾個兒子又在搶,後來沒多久她也吃安眠藥自殺了。”
黎洛震驚,原來老人會這樣選擇自己的生命,聽後内心觸動很深,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看了一眼張飛,道:“所以你才會這樣一直陪着張奶奶?因為他們?”
張飛坦言:“也沒有那麼絕對,小時候不懂事,隻是跟奶奶最親,後來長大了知道了一些事,就覺得爸媽那一輩的人是不太在乎老人的,我覺得沒人關心的老人是很可憐的。多跟奶奶在一起,她會快樂很多。”
黎洛轉身看向程耕洋道:“所以,這就是你每年節假日回來的原因?”
程耕洋微微一笑,道:“我是為了沒人管我才往鄉下跑的,後來跑習慣了,習慣成自然了,一到節假日就很惦記他們,年紀大了,常回家看看啊!”
這樣一對比,黎洛的奶奶已經一個人在鄉下很多年了,小時候的事情他依稀記得一些,媽媽為了自己不再和奶奶來往,現在想來,一個老人家在農村孤苦無依的,确實可憐。抿了一下嘴唇,道:“我想我也會陪着她吧,雖然不是親生的......”
“哎,說這些真掃興,走,打籃球去。”夏勇打斷了黎洛的話。
走過橋頭往東面轉彎處有家小賣部,村裡唯一的一家商店,黎洛他們從店門口經過就聞到一股特别香的鹵菜味道,隻見一個穿着圍裙大褂的中年平頭男人,正在商店對門的小屋裡忙活着切菜,見了程耕洋等人笑臉相迎,道:“這不是洋洋嘛,小勇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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