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特的是,所有的場景到那雙黑靴出現時便中斷了。天崩地裂,霧氣彌漫,茫茫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夢中的慕晔永遠看不見黑靴主人的面孔。同樣的夢境重演了一次又一次。樓琛在旁邊看過幾回之後,就完全明白其中的道理了。慕晔這一生也隻會做這一場夢,在他的夢中,絕對不會遇見樓琛這個人。這便是他心底最深刻的願望。情願從來不曾與他相識嗎?也不過是些自欺欺人的手段罷了。樓琛微微冷笑起來,說不出此刻是何滋味,僅是上前幾步,開口喚出了慕晔的名字。但慕晔既聽不見他的聲音,也看不見他的存在,微笑着繼續重複那些動作。看書,賞花,被黑貓咬傷了手,然後……當那雙黑靴再次出現的時候,樓琛突然擡手在半空中畫了道符咒,沉聲喝道:&ldo;破!&rdo;強烈的光芒頓時四散開來,支撐住了這個原本應該四分五裂的夢境,蹲在地上的慕晔緩緩擡起頭,看見了一襲水藍色的衫子,然後是白皙如玉的手指,最後則是一張溫文俊秀的面孔。他眼中的笑意迅速黯淡下去,像是蓦然回憶起了最最不堪的往事,背脊陣陣發涼,連叫也叫不出聲來。而樓琛強行使出這個法術後,很快就受到了法力的反噬,身形晃了晃,喉嚨裡湧上腥甜的味道,嘴角緩緩淌下了殷紅的鮮血。他光是進到這夢中就已是冒着天大的危險了,更何況擅動法術?根本就是自尋死路!但樓琛毫不在意,隻随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一步步走到慕晔跟前去,問:&ldo;恢複記憶了嗎?或者說,你根本一直都是清醒的?&rdo;慕晔站起身來望住他,臉上無悲無喜,一片漠然之色:&ldo;陛下怎麼會在此處?&rdo;&ldo;我說過的,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休想從我身邊逃開。&rdo;慕晔皺了皺眉,有些疑惑的問:&ldo;陛下若隻想要乖巧聽話的玩物,這世上到處都有,又何必非我不可?&rdo;&ldo;不錯,天界裡多的是人迷戀我,不過……&rdo;樓琛爾雅一笑,道,&ldo;隻有你用情最深。&rdo;他這番話說得太直接太自信,像最鋒利的刀子般,一下就刺進了人心裡。但慕晔實在疲倦到了極點,任憑心頭滴血,也沒力氣去顧上一顧,淡淡的說:&ldo;陛下說的對,我有時候甚至恨不得親手殺了你‐‐如果這樣就能獨占你的話。&rdo;樓琛聽得笑起來,放柔聲音道:&ldo;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繼續愛下去呢?&rdo;慕晔扯了扯嘴角,反問:&ldo;陛下知不知道,我是下了多麼大的決心,才讓自己喜歡上别人?&rdo;那是活生生将心撕裂成兩半的痛楚。到頭來,卻發現所有的付出都是一場笑話。一個人要有多強烈的感情,才經得起這樣的揮霍?反正他已用盡了力氣,再也不敢愛了。&ldo;那是你太愚蠢了,才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個虛無飄渺的幻影上,幸好這個麻煩已經解決了,隻要我們重新開始……&rdo;慕晔因為這個說法而睜大了眼睛。樓琛輕輕攬他入懷,在他耳邊說道:&ldo;慕晔,我要你重新愛上我。&rdo;慕晔的身體微微顫抖一下,表情雖然沒變,眼睛卻一直盯着樓琛,似乎想從他的臉上尋出些破綻來。樓琛輕輕撫摸他的頭發,俊美的面孔上微帶笑容,聲音低沉動人:&ldo;過去那些事全都一筆勾銷,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你自封元神這一點雖然比較棘手,但我總有辦法讓你醒過來的。隻要你乖乖呆在我身邊,就能一直得到我的寵眷。你若不喜歡我寵幸别人,我甚至可以不再碰他們。&rdo;&ldo;啊,&rdo;慕晔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ldo;陛下要我仍向從前那般癡情于你,而你則把我像寵物一樣養着,并不會付出真心?嗯,因為你早已經抛情棄愛了。&rdo;他一雙眼眸平靜無波,那裡頭是否曾因樓琛的話閃過漣漪,任誰也無法知曉了。樓琛歎了口氣,道:&ldo;何必這樣貪心?除了那個之外,我可以給你這世上最好的一切。&rdo;最溫柔的對待,最甜蜜的情話,最動情的親吻,最……最可怕的虛情假意。慕晔簡直想笑出來了,問:&ldo;陛下為什麼要我再喜歡你呢?&rdo;樓琛蹙了蹙眉,沒有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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