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宿醉之後頭太痛,也許是覺得冷,他把自己縮成了一團,蜷在被子裡,連頭也埋了進去,他的頭發有點長了,擋住了臉,李貅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小閻王打架厲害,做虧心事卻不太擅長,看鄭敖露出這副樣子,越發色厲内荏起來,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ldo;你别以為這樣我就會放你走的,許朗我們在找,等找到了也會告訴你的,我又不會騙你……&rdo;鄭敖沒有說話。這些天,他一直避免去想一件事,就是許朗對自己的态度。他以為,隻要找到了許朗,被冷落也好,不搭理也好,他都可以呆在許朗身邊。天長日久,總會好起來的。他沒想過,許朗就算留下來,也一輩子都不願意見到自己。更沒想過,許朗會死。-那輛車是在下午找到的。當時鄭敖今天第一次吃東西,管家簡直感激涕零,畢竟鄭家如今就剩兩個人,還一起絕食,對他來說簡直是世界末日。鄭敖盤坐在床上,用沒有被铐住的右手在喝粥,李貅抱着手在旁邊看着。鄭偃闖了進來。&ldo;找到了一輛車,&rdo;他是跟李貅說的,從昨晚開始,就是李貅在指揮他們找人,看見鄭敖醒了,還愣了一愣,也在管家旁邊找了個位置站了,低聲跟李貅說着情況。鄭敖連眼睛都沒擡,仍然在不緊不慢地攪着碗裡的粥。&ldo;鄭偃,&rdo;他的眼睛垂着,語氣裡卻帶着寒意:&ldo;你這認主的速度也挺快的啊。&rdo;鄭偃當即噤聲了,朝他的方向彎了彎腰:&ldo;先生,我是看你身體不好……&rdo;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鄭敖沒戴手铐的那隻手一揚,那一碗熱粥直接潑在了他身上,管家吓了一跳,拿着手帕要給鄭偃擦,鄭偃躲開了,一言不發地抿着唇,站得如同鋼鐵鑄成的一般,似乎毫無感覺。李貅看不下去了。&ldo;你又發什麼瘋?&rdo;他脾氣燥得很,一上來就是直接開罵:&ldo;是我讓鄭偃他們有事都跟我報告的。你這副瘋瘋癫癫的樣子,我怕你聽了之後又受什麼刺激!&rdo;&ldo;到底是怕我受刺激!還是壓根不想讓我找到許朗!&rdo;鄭敖昂起頭來,眼神鋒利地反問道。他這些天都是玩世不恭的狐狸樣,讓人快忘了他當初也是和李貅一樣的混世魔王,光是眼神裡的戾氣,就足以讓人膽寒。但李貅顯然是不怕的。&ldo;好,你要聽就聽吧!&rdo;他朝鄭偃擡了擡下巴:&ldo;把我們找到的東西說給他聽。&rdo;就算知道自己隻不過是撞在了鄭敖發飙的槍口上,但是這一碗粥,對于向來以軍人般的自律要求自己的鄭偃,也是極大的侮辱了。但他對鄭家的忠誠是刻在骨子裡的,他沒保持沉默,也沒說任何其他的話,而是低着頭把找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對鄭敖報告。&ldo;我們從葉家一路調監控過去,最終在城郊找到了那輛劫走許先生的黑色本田,&rdo;鄭偃似乎遲疑了一下。&ldo;車裡有什麼?&rdo;鄭敖輕聲問道,李貅說他瘋瘋癫癫,其實他的情緒确實起伏有點大,這麼輕的聲音,仿佛前一秒那個潑鄭敖的人不是他一樣。鄭偃擡頭詢問地看了李貅一眼,一臉的不爽的李貅示意他繼續說下去。&ldo;車裡沒有人,&rdo;鄭偃斟酌着詞句:&ldo;不過車外的地上,有很多血。&rdo;&ldo;很多?&rdo;鄭敖似乎沒聽懂,重複了一句。&ldo;是的,已經提取了十多處血樣去化驗了,李家提供了收養許朗時的dna樣本。&rdo;鄭偃說道:&ldo;我可以讓守在那裡的人傳照片過來。&rdo;&ldo;不用了,&rdo;鄭敖阻止了他:&ldo;我自己去現場看。&rdo;-雖然态度堅決,但等到真看到現場那一片慘狀時,鄭敖的臉色還是比昨晚更難看了。現場已經被李貅派人接管了,鄭敖第一個跳下車,撩起封鎖現場的藍白膠帶,這地方很偏,都是大片的麥田,又下起雨,更顯得凄惶起來。李貅還是很賣力的,找了一幫人在現場查。鄭敖的鞋子踩在泥水裡,大踏步找到了遮雨棚内,為了保護證據,轎車和血迹上都支起了遮雨棚。他先看到的是那片血迹。暗紅色的血迹,大多沁進了泥土裡,但仍然觸目驚心,幾個人穿着鞋套在查看現場,李貅在後面介紹:&ldo;這是我從軍區帶過來的痕檢專家。&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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