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亭妤自顧自走在前頭,腳步如飛,将一地煩惱甩在了身後。
才剛繞過大宅走到下一個街口,卻被阿轲攔住了去路,她一揚手:“妲己,接着!”
商亭妤條件反射伸手接住:“啥?”
“這個交給你,我在南荒的事,就了結了。”阿轲打了個呼哨,一匹油光水滑的良駒揚蹄奔來,阿轲飛身上馬,“要跟你們交待的東西,我都放在客棧了。此去山高水遠,後會無期!”
話音未落,她已經禦馬往前走了好幾米,又回首笑道:“祝你心想事成、諸事順遂!”
一襲紅衣,就此漸漸消失在商亭妤的視野裡。
商亭妤這才仔細端詳手中之物,果然是荊轲那個乾坤袋無疑。将乾坤袋收緊在手心,商亭妤淚盈于睫:她和荊轲,甚至都沒有好好道别!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如今刺客世家傾覆,商亭妤毫無報複的快意,隻覺得深深的疲憊與空虛,她小心地握緊乾坤袋,回頭看到刺客世家那邊已經是濃煙滾滾,知道定是有人縱火洩憤,深深歎口氣,攥緊手中長矛,提足狂奔起來。
不知道跑了多久,商亭妤才覺得胸口塞住的那塊石頭松散了幾分,方才坐在路邊,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那個乾坤袋。
一股熟悉感撲面而來,商亭妤的手不由得有點顫抖,眼一閉心一橫,直接從袋口鑽了進去。
還是那片閃瞎眼的冠冕牆,商亭妤将目光一一停留在那些動人的設計上,想象着荊轲當初購置這些珍寶時的心情和模樣。
突然,她的目光牢牢鎖定在一頂名為“美人淚”的冠冕上。這一頂冠冕采用拱形結構為主體,19個拱形結構中依次排列着38顆水滴形的大鑽石,會随着人的走動熠熠生輝,仿佛美人淚珠滾滾滑落,一直以來讓荊轲愛不釋手,是他的諸多收藏中最為驕傲的一筆。
“美人淚”仍然擺在原來的位置上,隻是晶瑩剔透的鑽石,卻像是浸透了血淚,閃出妖異的紅光。
商亭妤伸手取下“美人淚”,将冠冕拿在手裡仔細研究,試圖找出鑽石變色的原因。
都說“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怎麼鑽石還會變色呢?何況這紅色,看起來極為不詳,再結合這冠冕的名字,仿佛真是美人苦痛無處訴說,流下血淚一般。
商亭妤的指尖,拂過冠冕的主石,主石居然生生碎裂,碎石散在她的腳邊,如同抖落一地星辰,一個手指粗細的紙卷也滾落下來,在地上轉了幾圈,終于停在那一地璀璨中不動了。
商亭妤撿起紙卷,攤開來看,隻見上面寫了一長串名字,有聽過的,也有沒聽過的,每個人的名字上,都劃上了一條斜線。
商亭妤的視線停留在最後一個名字上,這個名字,是紙卷上,唯一沒有劃線的——正是“嬴政”二字。
嬴政?商亭妤再快速掃視了一遍所有名字,想到了最後荊轲那句“選我還是他?!”,以及他悲憤離去的背影,仿佛明白了什麼。
這份名單上,嬴政是唯一那個還活着的人。
唯一一個,在荊轲這個第一刺客手下,活下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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