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恍然覺得,昨日那個在雪中如同太陽一樣的孩子,已經死去。
趙長甯這一去便病倒了。本便帶傷離開,人又在雪裡着了涼,告了假,許久不曾上朝。
後來,遠在西北的秦王收到了宮中放糧的消息。
當時的秦王也不過十幾歲,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兄長對他和他母族的忌憚,也不知道那封薄薄的信箋背後的事。
再後來,天子的案上已經累了五道自請貶谪的折子。
這五道折子最終被暴怒的天子砸到了趙長甯的臉上。堅硬的奏折劃破了臉。
“自請貶谪?趙長甯啊趙長甯,你可真讓朕刮目相看。”
趙長甯沒有說話。
過了良久,天子冷聲道,“滾回去治好你的臉,别讓朕看着倒胃口。”
趙長甯面無表情,哪怕臉上還淌着血,也不曾覺得疼。
“長甯。”皇帝聲音軟了下來,英俊的眉目在看着他膝下跪着的年輕臣子時帶了幾分柔和,言語帶着誘哄,“跟着朕,要什麼都給你。”
跪在階下的少年終于搖頭。
“陛下,臣什麼都不要。”
皇帝低聲歎息,當初那個對他帶着敬仰和濡慕的孩子,終于還是被他毀掉了。
第八章丹砂
那時候趙長甯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往後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他遞上去的折子一道道被退了回來。
皇帝放縱流言四起,瞧着趙長甯的眼神一日深過一日,隻等着他的獵物崩潰,自投羅網。
建安十六年,當時的内閣首輔陸澤海貪污了整整幾百萬兩黃金,皆是朝廷的赈災款,此事被密奏到了皇帝面前,内閣此時已開始腐爛,隻經此一事,加重了皇帝處理内閣的決心,然而處置陸澤海事小,取締内閣卻非一朝一夕,甚至非一代君王可以做到的事情。
于是當時的翰林院大學士林汾向皇帝奏道,“陛下,重病無需猛藥,隻需要一劑毒藥。”
皇帝遂明白。
“可有合适的人選。”
林汾便推薦了他翰林院的學生。
“趙長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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