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無相一怔,随即憶起元寶同自己說過的話。初家兄弟的家業沒落,正是拜東風堂所賜。他們将宋雲歸視作天大的仇敵,對其懷恨已久。而自己偏偏和他的關門弟子結伴而行,新怨加上舊恨,他實在不敢想象對方會做出何種反應。
他對木雪解釋道:“初一的夫人昨晚也被兩名兇手殘害,當時我也在場,卻沒能及時出手救人。”
木雪先是一驚,很快沉下臉道:“人死得是可憐,但他自己的老婆自己不救,反倒将責任推給你,算哪門子道理?”
方無相搖搖頭,又道:“是因為前一夜我的朋友與他起了争執,我失手将他打出内傷,他才不能救人的。”
木雪擡頭一指,道:“我看是你想多了,你瞧,他們在給你讓路呢。”
方無相面露詫色,将視線投向對岸,果真看到初一和初八勒住缰繩,率引馬匹一步一步地後退,一直撤到懸橋入口處,站向一旁,把橋面讓出來。
木雪聳聳肩,道:“既然路已經空出來,你不妨大大方方地走過去,不必理會路邊的雞鳴狗吠聲。”
路雖有了,方無相卻沒有感到寬慰,心裡反倒生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橋面有十數丈寬,水霧彌漫,使他看不清對面的情形,更瞧不出兩兄弟的神态,他隻是看到初一猙獰的傷眼對着自己,新傷蓋着舊傷,好像新仇舊恨疊卷在一起,越過奔流不息的回川水,一直刺進他的心裡。
不知怎地,他打了個寒戰。
但木雪已邁上懸橋,背影張揚,腳步笃實。東風堂弟子緊随其後,将玩味的視線投向對面。方無相聽到他們之中傳出陣陣議論聲,皆是不加掩飾的鄙夷之言。
他無可奈何,也隻能趕了幾步,走在木雪的旁側。
橋對岸,初八已按捺不住眼中的怒火,道:“大哥,那方無相竟和東風堂勾結在一起,原來他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擺明了要來欺淩弱小。”
初一卻将兄弟緊緊拉住,道:“别管他,讓他們走。”
“但……”
“聽我的話,孰輕孰重,你該拎得清楚吧。”
轉眼間,東風堂的隊伍已越過回川,從馬車畔路過。
有人故意提高聲音道:“今個真是好日子,連瘋狗都不擋道了。”
方無相一驚,眼看初八臉上浮起怒容,眼裡都燃燒着火焰,忙迎上前去,開口道:“初八兄弟,昨夜害死夫人的兇犯已伏法受死,你可以放心了。”
初八怔了一下,但很快便闆起臉,道:“他們死得倒是痛快,我的嫂子和侄兒卻再也回不來了。”
方無相的臉上閃過一瞬的驚惶,當即低下了頭。
他這一夜奔波,不辭辛勞,磊落大方,慷慨和善,給木雪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後者瞧見他低頭認罪的樣子,心下說不出的憋悶,眼底浮起怒意,往他身前一站,道:“方兄弟如今是我們東風堂的貴客,奉勸你們别來找他們的麻煩。你們兩個是什麼貨色,我可比他清楚得多。”
“呸,”初八往木雪腳邊啐了一口,“你又算什麼貨色,不好好伺候你們堂主,還想勾引他不成,他可是個沒剃頭的和尚。”
“你說什麼?!”
木雪手底的峨眉刺已亮出鋒芒。
初八手中的短劍亦已滑出劍鞘。
四目相接,兩人各自沉默着。
短暫的沉默抽幹了最後一絲和睦的空氣,雙方之間好像懸着一條看不見的線,緊緊地繃着,隻要稍加觸碰,便會演變成一聲巨響,難以平安收場。
這根線并不是在一日之間拉緊的,它正是武林風雲變幻的縮影,名門世家的崛起勢如破竹,摧枯拉朽,背後又有多少被大勢埋葬的失敗者,在不遠處隐約浮現的金閣下,藏着多少不為人知的血淚與冤屈,江湖中少有弄潮兒,卻多得是随波逐流的凡夫俗子。他們被後浪推至荒灘,在幹涸的枯澤中苟延殘喘,日複一日,忘卻了榮譽和道義,隻記得憎惡與怨恨。
方無相感到膽寒,江湖中還藏着多少這樣的惡,是他所不熟悉的。
他張開雙臂,攔在木雪的面前,道:“請不必為我争執。”
他雖張着手,拳頭卻是攥緊的,五指的指節已泛起蒼白的顔色。
初八看到他的拳頭,踟蹰片刻,終是将劍撤了回去。
木雪也收了架勢,低聲道:“若不是堂主命我聽你的吩咐,我早就剁了這兩條瘋狗的舌頭。”
方無相深吸了一口氣,卻并沒有感到輕松。
他再次暼向路旁的兩人,比起初八的怒容,初一的模樣更令他不寒而栗。
初一的内傷像是比之前更重了,臉頰一片慘白,嘴唇卻是深紫色的,好像一條狹長的傷口。眼窩深陷,眼溝裡泛着不自然的黑色,眼仁之中布滿血絲,既憔悴,又陰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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