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過去,埋藏在眼前的陰霾好似時空的被利劍刺破,那熟悉的觸感是分别了幾十年的記憶,回眸看去,辨不清孰是孰非,但唯有這份思念和忏悔,穿越無盡的時間,再一次将兩人拉攏在了一起。
獵犬的身體好似脫離了現實,來到了久遠的過去,眼前出現的是自己塵封的記憶。
“小綱……對不起……”悅耳的聲音綿綿而起,這響起的是記憶?還是現實?
此刻的世界沒有了時空,眼中僅存的是過去的殘影,是彼此記憶中的樣子嗎?時間是停留了?還是回眸了?為什麼雙眼明明沒有任何光影,卻能看到過去的自己。
在映像的漩渦裡,兒時吉綱和吉玲彼此擁抱在一起,那正是悲劇發生的那一夜,吉綱的手中閃耀着藍白色的光芒,慢慢觸碰到了吉玲的腹部,然而,吉玲對此一無所知,嘴裡還在不斷念叨着。
“我變成了小綱最厭惡的樣子……”面對吉玲的忏悔,吉綱一動不動的愣在原地,隻有手中的藍光微微發出閃動,好像是在回應。
“不,不要……”獵犬突然出現,站在自己兒時幻影的身後:“住手,快住手!”
獵犬大喊着想要阻止自己那個當年愚蠢的自己,那個犯下可怕過錯遺憾終生的自己,可是眼前的兩人卻完全沒有看到自己。
藍白色的閃光從年幼吉綱的手掌上消失了,時間如記憶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悲劇發生了,獵犬撕心裂肺的呐喊起來,吉玲的腹部被空間扭曲能力打出了一個整齊的創口。
吉玲将吉綱緊緊擁抱在了懷中,她的臉上流露出的不是悲傷,而是坦然,或許,她一直在等待謊言被揭穿的那一刻,等待着從這個殘酷世界中解脫。
那是獵犬第一次看到的表情,他的腦海中夢中無數次閃過的都是姐姐痛苦扭曲充滿怨恨的嘴臉,可是眼前的是一張無比釋懷的面孔。
眼淚從吉玲的眼中流下,鮮血從她的腹部噴湧而出,此刻,她懷抱着的吉綱好似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昏厥了過去,而吉玲卻依舊緊緊抱着他,生怕自己的弟弟離開她的視野。
“小綱,姐姐真的好羨慕你,你将來一定會成為優秀的人,對不起,我沒有成為你心中期望的那個樣子,但我真的盡力了……”一口鮮血從吉玲的口中噴湧而出,她顫抖的雙膝跪倒在地。
“不要,姐姐,不要死……求求你!”獵犬沖到吉玲的身前,想要攙扶住她,可是此時的自己卻如同幻影一樣,什麼都觸及不到。
“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隻有我那麼辛苦,明明同樣年紀的女孩子們,可以生活得那麼開心,而我卻背負着貧窮和歧視……”吉玲輕輕閉上了雙眼,喃喃道:“人生而不平等,我努力保持微笑和平常心,隻為讓自己不被虛榮和自尊腐蝕,我不像變成内心隻有怨恨和醜陋的人,我欺騙自己,告訴自己隻要勤奮,就可以變得幸福,但我實在撐不住,支配我們生活的從來都不是我們自己……”
吉玲的雙手從吉綱的肩上滑落了下來,二人全都應聲倒地。
“那個男人真的是個混蛋,但他卻給了我一種幸福觸手可及的錯覺,讓我覺得我不再是那個貧困卑賤的樣子,是一個被人追求,被人圍繞,被人供養的高貴女人……”
“這不是錯覺,姐姐,你就是高貴的女人,從來都是!在我心中,你從來都是……”獵犬拼命搖着頭,想要抓起吉玲那雙因為失血過多而開始顫抖的手,但依舊無法做到。
“我太寂寞了,寂寞到隻要有人願意牽住我的手,讓我不用一個人苦苦撐下去,我就願意奉獻出自己,因為每一次天黑,都會讓我陷入深深的恐懼,我不知道明天這個世界又會給我帶來什麼痛苦,我真的不想再面對,請原諒我的軟弱,小綱……”
吉玲的嘴唇再也沒有了動作,寒冷的夜風吹散了她的秀發,拂去了她的繁華,年輕的一生追求不到的幸福,留下的或許并非全都是遺憾,更多的是一種解脫。
獵犬彷徨的跪在自己姐姐的屍體前,回頭看了一眼兒時的自己,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姐姐臨死前的話,還有臨死前的神情,原本他一直以為姐姐是充滿怨恨和恐懼而死的,但姐姐留下的确實一張釋懷解脫的臉孔。
因為吉玲的死,獵犬的身上背負了一座看不到的十字架,如魔咒一樣禁锢了他,終于在此時此刻,看到姐姐臉孔的那一刻,被打破了。
“我早已經無可救藥了,曾經想要依靠自己的雙手,讓家人獲得幸福的雙手,如今卻是讓全世界都感到恐懼的雙手。”獵犬盯着自己那雙沾滿無數人鮮血的手,笑道:“我撕裂了一切,包括我自己!”
“傻弟弟,想要給别人幸福,先要讓自己幸福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獵犬的腦内響起,是吉玲的聲音。
獵犬恍然回頭,一個轉身一切都恢複了正常。自己依舊身處在廢舊的工廠裡,此時周圍早空無一人,原來剛才所目睹的一切,都是吉玲臨死前的記憶,獵犬剛才不知被什麼力量困在了自己姐姐的記憶之中。
可最後的那句話,又是怎麼一回事?那并不是任何人的記憶,而是吉玲對自己這個愚蠢弟弟的最後忠告?
“難道,這就是子車朗的王能力嗎?”獵犬一臉驚愕的矗立在原地。
雖然,獵犬并無法看見靈魂,但他确實真切的感知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所以,剛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姐姐的靈魂所制造出來的。
“你怎麼還放心不下我?快點去投胎吧……”獵犬顫抖的聲音向着周圍呐喊道:“這一次,請一定要去一個好人家,過富裕的日子,别再認識那種渣男人,别再一個人苦苦支撐,别再有我這種弟弟……”
此刻一股滾燙的暖流在獵犬的臉頰上翻湧,到底是什麼?獵犬警惕的擡起了手,觸摸着自己的臉,原來上面早已挂滿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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