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夜色是那麼得迷人,漆黑的天穹裡綴滿了點點生輝的小珍珠,皎潔的月光裡映襯了閃閃發光的小星球。
韓子辰端着一盆熱水,緩緩走到爺爺身前,将盆子放在地上,挽起衣袖,将爺爺粗糙的腳放在盆中清洗。
顧清苓用清水浸濕毛巾,給爺爺清洗面容。
上了年紀的老人笑得眉眼彎彎:“你小子真有福氣,追到了這麼好的女孩子,要好好對人家啊。”
顧清苓笑着回應:“孩子是好孩子,爺爺也是好爺爺呀!”
有螢火蟲自窗外飛進來,點點流光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靈動。
韓子辰借着彎腰的姿勢,側頭笑看顧清苓:“爺爺,不用你說,我也會好好對她的。”
畢竟,顧清苓是他在六月豔陽天裡,偶然撞見的一場飛雪。
她違背了所有能量守恒定律,驚豔了他一世又一世。
……
暑假的每個周末,韓子辰都會坐兩個小時的大巴車,到隔壁的小鎮上,做兼職家教,賺些錢給爺爺用。
當年爺爺死活都不同意韓父經商,韓父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
韓父到電子廠打螺絲,存錢跟幾個好朋友合作,開了一家小公司。
後來,韓父事業有成,回家探望爺爺,爺爺卻把他關在了門外。韓父每年打錢給爺爺,爺爺都不收,爺爺不想用他那些耍小心計賺到的錢。不過……孫子賺到的零花錢,他倒是肯用。
韓子辰去給富人家庭的孩子上課時,顧清苓就留在家裡照顧爺爺了。
她學着韓子辰的樣子往鍋下添火加柴,淘米煮粥,再從菜園裡摘幾樣蔬菜,清炒一下,分裝在兩個盤子裡。
一份她趁熱端到了爺爺的床前,一份她放進了保溫桶裡等韓子辰回來喝粥吃菜。
畫像上的傍晚恍若詩篇,火燒般的雲朵和連綿不絕的山峰融在一起,形成波瀾壯闊的雲海。
顧清苓輕撫畫像上,恍惚地想:“韓子辰能畫出這麼富含生命力的作品,恐怕是因為他生活的山間小鎮,美麗得更像天堂吧。”
顧清苓坐在石凳上,輕撫着畫像,等着韓子辰回家。
一名長發及腰的少女急匆匆地沖進院子,出現在顧清苓面前。
顧清苓認得這名少女,她叫夏婷,是韓子辰的同班同學。
夏婷扯着顧清苓衣袖,氣息不穩地道:“韓……韓子辰坐的那輛大巴車翻車了。大家都在幫忙救人……你快去看看吧。”
顧清苓心口湧起一股名為恐慌的情愫,趕緊從石凳上起了身,沿着大巴車駛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
顧清苓不記得自己究竟跑了多久,跑過一條又一條山路,繞過一道又一道拐彎,從天光稀薄跑到夜色濃郁,依然沒有看見所謂的“大巴車翻車現場”。
顧清苓最後一絲體力被自己榨幹了,便踉跄着倒在了路邊。
烏鴉的叫聲和其它鳥類抖動翅膀的聲音彌散在夜色裡,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顧清苓又冷又餓,對韓子辰的擔心沉重地壓在了心口上,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隻能咬着唇皮,小聲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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