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劍眼睛幹澀而沉默。
他甚至感覺自己沉重的脊髓内,有一種虛弱和空洞,如同巨大的斧頭,沿着自己的血肉蔓延,劈開皮膚,生長出森林。
漫天的烏鴉在自己眼前的膜上,紛紛如雨墜落。
那種感覺,很難說啊……
就像是,怎麼說呢,在巨大的海底,有一個醜陋的東西,孤獨的被時間殺死。
他怒吼着,可惜聲音還沒有傳到海面就消失了。
隻有,一頭鲸魚能聽清蘇秦劍在說什麼。
他忽然就回想起了那天,在大雨中自己手中提着那個老式的黑漆箱子,走在荒涼的路面上……
在那箱子裡面,裝着的則是流線型的黑膠唱片。
對于蘇秦劍來說,那黑膠唱片更像是花的屍體,也像是自己的王國。
當然還有另外一點。
就是自己當時那把,最開始對抗那個女房東溫柔,直接從那黑箱子下面摸出來的水果刀。
……
其實那把水果刀怎麼說呢?
是當時蘇秦劍驚恐至極,他一下子從那漆黑箱子底下。
摸出來的,其實是自己靈魂的一隻斷手。
就這麼突兀的直接摸出來,黑色的斷手,堅硬冰冷而有實質,卻轉眼之間形成變為水果刀。
對于蘇秦劍來說呢,現實生活中非常具有攻擊性的物品,就是水果刀,鋒利尖銳可以刺破血肉,殺死内髒和生命。
所以在驚恐之極的下意識之中,他摸出來的那隻靈魂斷手。
形成了蘇秦劍意識之中,現實生活裡最常見的……具有殺生和攻擊力的武器。
一把水果刀……
!
而那箱子底下更像是,一片無盡的深淵。
蘇秦劍的靈魂就蜷縮在那裡面,陰郁黑暗,殘暴而恐慌懦弱。
他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像個君王,可以生吞活嚼這個世界的……皮。
或者很精緻的拿餐刀,剖開月亮的胸膛,吃掉土壤和心髒。
……
“呼……”
蘇秦劍站在橋的鐵栅欄邊上,手輕輕搭在上面,口中長長地吐出一口煙……
他手裡夾着的那支煙,燒成了一截長長的煙灰。
随後,他回頭看了一眼黃昏。
光芒映照在他的眼皮上,眼球滾動,能感覺到夕陽的那一抹血紅和滾燙。
蘇秦劍感覺自己就如同一隻螞蟻,雙腿裂開如鬼,跨坐在燒紅的沾滿塵土的刀刃上,噴薄熱氣。
那是自己體内的水分,被蒸發,飄蕩向天空。
這是他擁抱高度和雲的唯一方式。
他看着自己喜歡的那朵花燃燒。
變成灰燼,飄向天空。
他在想自己幹癟的身軀,能否也撲入那一場大火中。
燒成輕飄飄的灰燼随着那朵花,飛向天空。
也許,蘇秦劍更多的覺得一點,自己就憑着螞蟻那種渺小的身軀在撲向火焰之前就會融化得一幹二淨了吧?!
他不知道他的未來在哪,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
終于,他重新背起了那把青銅大劍,翻身騎在那一輛重型的機車上,一踩油門,一擰把手!
機車咆哮着繼續朝前駛去,帶着蘇秦劍。
離開了這座橋,這條河。
直朝前方,從不回頭。
一如,瘋了的螞蟻愛上花,觸須如被剝皮的玫瑰。
仰起臉,頭顱飛往宇宙。
黑色,浩大而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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