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無情之處就在于,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命運卻偏偏要從背後給你一腳,把你踹進絕望的深淵。
方清雅才從上一次被混混堵在家門口的糟糕經曆中稍稍平複一些,這天下午回家就又在家門口碰見了她媽和她弟弟。
牽着兒子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惹來小朋友疑惑的眼神,“媽媽?”
“是外婆和舅舅。”方清雅露出個溫柔的笑容,“我們太久沒有去看他們啦,他們肯定是想我們了。”
“嗯!”方和澤小朋友重重點頭,用清脆的小奶音高高興興喊人:“外婆,舅舅!”
站在門口的倆人聽見小孩的聲音轉過身來,倆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媽,你們怎麼來了?”方清雅掏出鑰匙開門,有些意外他們的突然到訪。
自從搬過來之後他們一共也就來了兩次,一次是得知她的錢被騙,另一次就是現在。想起上次的不歡而散,方清雅臉上的神色有些淡淡。
不等桂香雲開口,她身旁的方子豪不耐煩了,“啧,好好的豪門闊太不當,非得把自己作到這破出租房,方清雅你是不是有病?”
方清雅開門的手一頓,看了眼瞪着大眼睛滿臉疑惑的方和澤,聲音也淡了,“那我就不請你們進去坐了,畢竟這破出租房也配不上你們。”
“哎,你這是什麼态度!”方子豪還想嗆,被桂香雲拉住。
“哎喲,小雅,你跟你弟弟計較什麼,他還小,不懂事,說話不過腦子。”桂香雲精明的臉上滿是算計,笑呵呵舉了舉手上提着的塑料袋,“你這麼久沒回家了,我來看看你們。”
小,方清雅在心底諷刺地笑了,二十二歲了還小,她當年還沒成年就開始打各種零工賺自己的學雜費,還要被罵不懂事。
倆人最終還是進了屋,桂香雲把手裡的塑料袋往茶幾上一放,露出幾個幹癟還帶着黑色斑點的蘋果,是小區外面水果店裡兩塊錢一斤的處理品。
“樂樂,你先回自己房間做作業,媽媽和外婆說說話,如果作業寫完了媽媽還沒結束你就自己看會兒書,或者玩玩具,好嗎?”
方和澤小朋友禮貌地跟長輩們打了招呼,背着小書包進了自己的房間,看了眼神色如常的媽媽,這才放心地關上門。
從廚房倒了兩杯白開水出來,“家裡隻有白開水了。”
方子豪還想諷刺幾句,被他媽給擋了回去,“小雅啊,幼兒園不是四點就放學嗎,怎麼現在才回來啊?”
“我五點下班。”
“你上班?”桂香雲像是聽見了什麼驚世駭俗的消息,一貫精明僞善的臉上的驚訝很是真情實感,“你都要出去上班了?”
方清雅喝了口水,低垂着眉眼,“我不上班怎麼辦?樂樂上學,家裡的開支,到處都要用錢。”
“啧,我們這還什麼都沒說呢,你這就訴上苦了,是生怕我們來沾你的光還是怎麼的?”方子豪自小就被慣壞了,從來也不把她這個姐姐當回事,什麼難聽的話都是張口就來。
這次桂香雲沒再裝模作樣的訓斥方子豪,假裝什麼也沒聽見,腆着笑繼續對方清雅說:“對,不當家不知油鹽貴,我們樂樂看起來就是有出息的,将來用錢的地方肯定多,你早點打算也是對的。你從小就有盤算,媽媽相信你就算離開了彭家也一定能過得很好。”
方清雅依舊垂眸不語,并不接對方的茬,這麼多年,她把她媽的套路摸得透透的,這麼不遺餘力地誇她,肯定沒憋什麼好。
果然,方清雅一直不出聲,桂香雲的獨角戲也唱不下去了,臉上的笑容漸漸落下,換上一張愁苦的面皮,“小雅,我們今天來除了看看你和樂樂,還想和你借點錢。”
終于來了。
對方說出目的之後,方清雅反倒覺得踏實,終于不用挂着虛僞的笑臉來應付。
“我知道你現在不如從前了,我們本來也不應該開這個口的,但是你爸爸他……”桂香雲低頭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繼續,“你爸爸生病了,現在一天吃藥都要幾百塊錢,你弟弟女朋友也懷孕了,結婚的話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來找你的。”
“要多少?”方清雅以為自己會生氣憤怒,然而并沒有,大概是失望積攢得多了,早就麻木了。
桂香雲聽見她松口了,精明的眼睛射出光來,開始掰着手指頭算帳:“醫生說你爸爸要吃半年的藥,看效果再進行下一步治療,這裡就是十幾萬。你弟弟結婚怎麼也得給他買套房,還有車子也得有,不然你面子上也過不去,還有彩禮,現在都是給八十八萬,吉利!這麼算下來的話,不多,大概也就五百萬的樣子。”
“五百萬,是不多。”方清雅忍不住笑出來,“那你覺得我像有五百萬的樣子嗎?”
五百萬還不多,虧她說得出口,“聽見你說得這麼輕巧,我都忍不住以為我們家有億萬家财了。”
桂香雲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稍稍收斂了些,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哈哈,開玩笑的,這要是放到以前,小飛肯定不會說二話就給了。現在你們離婚了,你的錢又被騙了些,那咱們自然不能那麼張揚了。那就隻能委屈一下子豪了,房子買偏一點,車子也就買個二三十萬的代步車,有個三百來萬也就差不多了。”
“三百來萬也就差不多了。”方清雅重複一遍這句話,拭掉眼角滲出的晶瑩,笑着問:“當年我讀書你們連幾千塊錢的學費都不願意出,說家裡拿不出那麼一大筆錢,現在你跟我說五百萬不多,三百萬差不多?”
方清雅繼續笑,“是什麼讓你們覺得我能拿出那麼多錢?”
“你前夫可是彭宇飛,彭家太子爺!他跟你離婚不是分了你一大筆錢嗎?”方子豪年輕氣盛又被慣出一身少爺脾氣,要錢要得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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