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光好啊,就讓這個連秀照顧他吧,算是對他的補償了,在他身邊的女人就算最開始目的不是他,最後也會變成他。”
對于付正晔的相貌,她完全有這個把握。
她頓了頓,覺得是時候停下這個話題了,才小聲的吩咐:“克勤,前朝血脈遺孤或許尚存。”她起身,坐直身體,“大荊王朝自建國起,凡自正統血脈出身的皇子,皆于肩背繡刻紫荊花,以昭示血統純正,以告誡諸位皇子和睦。”
侍衛闖入賬内之前,付正晔曾将他的後背完全暴露在她面前,她起先隻專注于他身上的鞭傷,目光一寸寸下移的同時,就看到了在他腰窩上方那朵含苞的紫荊花,待開,未開。不同于大家流傳的那樣——皇子都将紫荊花刻于肩背,他偏偏落于腰上,還是一朵有些不甚雅觀、含羞帶怯的紫荊花。
大荊王朝已亡,皇室血脈都成了新周王的祭品,若他是皇子,是如何在篡權者的刀槍棍棒下讨了一命,若他不是皇子,又能敢在身上留有紫荊花。
“克勤,查查付正晔是如何出現在諸胄郡的。”洛钰朝克勤擺了擺手,“你先退下,郡中父親那邊要盯緊,萬不可出纰漏,叔父們虎視眈眈,我們總得有所防備。”
她将腿收進棉被,半僵冷的姿勢在棉被的餘溫下慢慢回暖,帳門一開,克勤高大的身子閃了出去,灌進一大股冷風,她微微瑟縮,隻覺得今夜怕是又無眠,自從受郡中人擁護成為郡守那日起,她就再也沒有擁有過無憂之日,無夢之眠了。
意外的是,她在一陣忽冷忽熱的生理反應中睡意沉沉,今天總歸是發生太多事了,不知道何時就會把這個昔日出身金貴,隻知閨中樂,不聞天下事的郡守獨女推向亡路。
洛钰所在的諸胄郡是距離天子最遠,也是最富庶的郡區。
偏北寒部的貴胄郡與氣溫宜人的天子所在地泰安有所不同,當地人與雪鬥、與山搏、與野獸厮殺,倒也趁機練就了一身铮铮血骨,但因為開化較晚,貴胄人還存在不少莽夫的脾氣秉性,常年用拳頭說話的地方襯這個貴胄名字頗有些好笑。
諸胄郡是一個不受中央控制的大郡,已亡的大荊王朝孝民帝一直深為忌憚,自洛钰祖父起,洛氏一族就舉家遷徙至此地幫助先帝平定此地的戰亂和整治當地頗為原始野性的民風,到洛钰這一帶,原本荒蠻之地終于可以襯得上先帝所賜的貴胄名字了。因着先民的氣勢,也為朝廷養出了不少武将。
洛钰的祖父,就是洛常壬,是先帝幼時伴讀,頗受新帝信任與器重。她本為泰安人,卻長于貴胄,極北極南的碰撞在她身上展現的淋漓盡緻,她可以跟軍營的熱血男兒稱兄道弟,也可以潛于深閨鑽研孔孟女紅。說到底,隻是一個沒有被壓抑心性的小姑娘。
她還未及破瓜之年,就被推上了郡守的位子,父親寥寥囑咐幾句,就不再過問任何政事,終日纏綿床榻。她有意做出一番成就,無奈幼年貪玩甚重,很多事都應付不來,還未完全熟悉郡守這個職位的政務就被兩位叔父暗中将權力架空。
再接着,朝堂風雲變幻,大荊被滅,新周一統諸郡,為了更好的掌握諸胄郡,新周王親自下令,洛钰之權,旁人不可擅奪。
洛钰明白,這看似是把她失去的歸還給她,但實際上成了遠在泰安的皇帝的傀儡,叔父不好操控,她這個小女子自是絕佳的聽話人選。
她根本沒得選擇。新帝暴虐,她便跟着暴虐,即使目的不同,卻殊途同歸,自祖父開始落下的好名聲,僅僅兩月,就被她消磨殆盡。
她驚醒的時候,天還未亮,看來睡了還不過兩個時辰。
她覺得喉中幹癢難耐,起身倒水時才發現壺中半滴水都倒不出來,她披上外衣,提起水壺,朝外走去。
她沒有差遣侍女伺候的習慣,自母親去後,父親便有意調整她依着母親養成的所謂的“大主子脾氣”。其實,她真的一點都不嬌縱,所以父親在她五歲時将她身邊侍女都撤走時,她依舊完全适應的來,凡事親力親為在外人津津樂道誇贊的同時,對她而言,不過隻是管好自己的起居,看好自己閨中的秘密。
父親常說:“若小事依附他人,大事如何自控。我洛某人的女兒,更不能如此。”
她現在想來,原來,在那麼遙遠的時候,父親就開始培養她成為下一任郡守了,隻是,她領悟的太晚,擔子來的太急,她才适應的如此之慢,才會讓大權旁落。
剛拉開帳門,就有零星的雪花順着風勢飄進,她眼睛一亮,加快了步伐。貴胄郡的地理位置本就決定了這是個慣常下雪的地方,洛钰生于、長于這裡,覺得并沒有多大稀罕的,隻是在心裡暗歎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稍早了些。
路上的還是一片烏黑,雪似乎才剛剛開始下,并沒有覆蓋到多少路面,手裡的壺把兒上染了不少新雪,還沒有待她看清形狀,就融化在壺身。
她騰出一隻手小小的拎起裙擺,從駐守的侍衛身邊走過,她提前擺手止住了他們預備行禮的動作。
“第一次見雪?”她停在一個臉龐略顯稚嫩的侍衛旁,“多大了,泰安人?”
侍衛抱拳,聲音裡帶着顫抖,“回主子,卑職今年十二歲,泰安人。”
洛钰莞爾,将手裡的壺丢給他,“去,弄些熱水來,你們分着喝了。”
“謝謝主子”周身的侍衛紛紛單膝跪地,需要守夜的寒冬主子賞一杯熱水已經算是對他們莫大的體量了,讓他們小如蝼蟻的生命稍微獲得一點處在上層階級的人的護佑。
不等看到侍衛們感激的目光,洛钰就已經揚長而去了。
她步履匆匆,終究是忍不住笑了,帶着嘲諷意味的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笑那些因為一杯熱水就感激涕零的人。
這批侍衛,是前朝宰相,今朝攝政王周佑從他的軍隊裡抽調過來的,是跟着他謀權篡位的反叛者,也是這新周王宮駐守的侍衛。
直接把親信侍衛送過來,這樣的心思可真是直白的很啊。一片雪花飄進洛钰的眼睛裡,眼眶一涼,她也停下了步子。既然已為魚肉,又怎麼能任人刀俎。那就看看這人心在貴胄這個天寒地凍的地方能不能被一些恩惠捂暖吧。
她的眸中又須臾閃過挫敗,這樣的洛钰,母親一定會責怪。但她沒辦法,沒辦法……
雪越下越大,她還沒有回去的想法,徑直走着,慢慢的偏了營地。
這次的駐營地設在距離縣鄉甚遠的嶺山腳下。大山腳下,行路已經狹窄,略有崎岖,草木稀疏,洛钰下令在此地駐紮的時候,已經有好幾位周佑派來的将領投射出了不解并不屑的目光,洛钰并不在意,他們被派來這種偏僻地方看着一個小丫頭怕是早就有怨氣了吧。直到克勤也忍不住發問的時候,洛钰才慢慢的道出。
前幾日她收到周佑的密函,印證了心裡的想法。周王朝新建,本就需要大批的青年壯力去修繕戰事破壞的建築以及完全翻整掉大荊在時的紅牆綠瓦。各郡的征兵消息早早的就傳到了洛钰的耳朵裡,隻是,貴胄郡的調動令卻遲遲沒有下達。
洛钰猜的八九不離十。貴胄郡人口不多,好男兒還要留着給朝廷培養武将,本就人丁稀少,資源可貴,去服勞役完全是大材小用,而,除卻勞壯力,貴胄郡剩下的就隻有糧食了。
是了,貴胄郡地處北部極寒,氣候寒季日久,土地是國都少見的肥沃的黑土,産出的糧食完全上成。隻是,糧食比南方各郡生長周期要長個一旬,凍土又多,産量極低,當地人自給自足都成問題,談什麼上供。
洛钰猶豫了兩天,叔父們在她案前極言此事之弊,兩個人叉着腰豎着眼各分一派。
一派言:“此糧一收,百姓必有怨言,本郡自成郡開始先帝就體諒我們收成低,特意免了我們的賦稅,這如今,怕是百姓不服,到時候郡内揭竿起義,我看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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