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行止渾渾噩噩熬到後半夜,才有了些許睡意。
隔壁床的男人突然驚呼一聲,把她從睡意中驚醒。
蘇行止幽怨地坐起身子,生無可戀地看向隔壁床。
這還讓不讓人睡啊?
“不要割我的手,好疼。”男人緊閉着眼睛。
周身汗水漣漣,雙手緊捏着被子,手背上的青筋似是要爆開。
“我會乖乖聽話,好好讨錢的,不要割我的手。”
“我會乖乖聽話的,我會乖的,會乖的……”
蘇行止點燃燭火,披散着頭發站在床前,緊鎖着眉頭,看男人表演。
不得不喟歎,這演技的爐火純青。
要不是上過他那麼多次當,她這會肯定已經坐下來安慰他了。
隻是男人越裝越像那麼回事,額上布滿了汗珠,臉色猙獰痛苦。
跟婦人生孩子似的,仰着頭拼盡全力,要擺脫腹中的桎梏。
蘇行止不敢靠近,害怕鑽入他的圈套,退後幾步,遠遠站着詐他,“祈玄逸,你可别裝了,我才不會再上你的當。”
男人恍若未聞,神色愈發痛苦,像是魇着了。
“你就繼續裝,我去找顔聲來救你。”蘇行止披上狐裘。
一步三回頭地觀察男人的反應。
沒有想象中的戛然而止,那表演反倒是愈演愈烈。
男人聽到顔聲的名字,恍然看到身後站着的瘦小孩童。
“顔聲,快逃……快逃……”
一番話讓她一頭霧水,她不想着他的道,索性就去找顔聲問個明白。
究竟是他的話裡有隐情,還是他故意騙他,一問就能水落石出。
蘇行止快步去了顔聲房裡,捏着火折子照在臉上,推着睡着的顔聲。
“顔聲啊……你醒一醒,顔聲……”她幽幽地喊。
抱着吓他一遭的念頭。
趁他沒反應過來,再緊追着一問,吐露的大抵就是真心話。
顔聲猛地清醒過來,一睜開眼睛,面前就有一個披頭散發的東西,在他眼前晃悠。
他抓緊被子,感覺呼吸困難,“你……你誰啊?”
蘇行止回想了祈玄逸的話,找出關鍵線索來套話。
她身子左右搖晃,聲音低啞幽冷,“顔聲……我來……割你的手,你的腳……讓你讨錢……”
塵封的記憶撲進腦海裡,顔聲來不及細想,便被恐懼淹沒。
他顫巍巍跪在榻上,一個勁磕頭求饒,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不要,義父,孩兒一定好好讨錢,求義父不要砍了孩兒的手腳。”
對面的人害怕的發抖,口口聲聲說着不要砍他們的手腳。
那恐懼似是真的,不像是裝出來的。
顔聲掀開手臂,結痂的傷痕似是在裂開,流出汩汩鮮血。
他戰戰兢兢地搖頭,眼睛直愣愣地,像是渙散失去神采,隻剩下麻木的求饒。
“義父,饒了孩兒吧。”
“饒了孩兒吧。”
蘇行止被他的痛苦所感,眸色發緊,當即點燃火燭,照亮了房間,“顔聲,是我,不是你的義父。”
眼前的人仍舊怔愣,鼻涕眼淚糊滿一張臉,手臂上被捏的漲紅,諸多傷痕遍布在手臂上。
蘇行止險些站不穩身子,身體冰涼涼的。
他們竟是真的被割過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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