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玉點了點頭,隻覺得全身每一寸骨頭都在叫喚着疼痛,她佯裝無事的笑了下,“火雷果然是疼得很。”
“不要開玩笑了,好好休息吧,明天開始,你就要去澆花了。”飛瓊歎息了一聲,“你救的那個孩子,能活四十九歲,所以要罰你這麼久,隻有等着那個魂魄歸來,你才可以回來。”
“嗯,讓你費心了。”
趙晟今生可以活到七十歲,仔細算算,正是四十九年後,看來到時候,她還是有機會,親自引他上黃泉路的,那也就夠了。
彼岸花開在忘川,忘川忘情,獨不忘那人間富貴花。
勾玉死後九月,梅雪瑛足月分娩,生下一個健康的世子,趙晟為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取名為譽,喚作趙譽,其後兩年,他精心布局,終是踩着趙宥登上了那至尊之位,皇上病逝,貴妃殉葬,趙宥被貶,趙旸軟禁,他是至高無上的陛下了。
梅雪瑛成為了中宮之主,穩坐後位,三三兩兩的嫔妃陸續進宮來了,争風吃醋是尋常,隻是梅雪瑛待她們都是寬厚得很,因為她知道,此生趙晟會有許多喜歡的女子,可沒有一個女子能夠再拿走他的心了,所有的愛戀,早已随着柳随玉的死去終結。
轉眼二十年過了,青春年華不再,趙晟也有了不少的兒女,看着兒子們之間互相的打壓争鬥,趙晟突然就悟了,當年的他也是如此的,可是他沒有阻止,因為天下需要一個有能力的君主。
趙譽已經二十三歲了,那一年冬季,大雪紛飛,後宮裡也是一片的銀白,他進宮給梅雪瑛請安,卻看到自己父皇站在院子裡的一棵白梅花樹下,而自己的母後站在廊下,看着父皇發愣。
待着父皇走後,他忍不住的詢問,明明母後就在身邊,為什麼父皇還要盯着白梅花看呢?
梅雪瑛拈着一朵紅梅,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她說,在他父皇的心裡藏着一個人,那是一個與衆不同的奇女子,也是她母子的救命恩人。
梅雪瑛帶着趙譽到了一個房間,這裡供奉着柳随玉的靈位,這麼多年每到了随玉的忌日和趙譽的生辰,她都是要來拜一拜的。
又是幾年過了,梅雪瑛去世,趙晟禅位給了趙譽,自己當了那太上皇,每日裡過得很是悠閑,對于政事是極少會去插手的。
等着趙譽當了十幾年皇帝,四十九歲時就因病駕崩了,趙譽的二子繼位,趙晟還活着,已經是太太上皇了。
又是冬雪皚皚,梅花盛開,清幽的院子裡,趙晟已經滿頭白發,滿臉皺紋,人已蹒跚,他坐在廊下的躺椅上,懷裡抱着一個暖手爐,看着一片片飄落的雪花,眼睛疲倦得要合上,可他思緒去很清晰,一些陳年往事似乎曆曆在目。
他今生曆經風雨無數,本無遺憾,唯虧欠了她一人。
他已垂垂老矣,不知她是否還記得塵世裡的他,他是否還能再見一見她呢?
眼前似乎有一道紅光,他猛然睜開了雙眼,卻發現自己站在風雪中,依然是當年模樣,而躺在那裡已無生機的正是他老去的皮囊,他這是死了吧。
茫然四顧,雲霧缭繞中,一盞紅燈緩緩而來,隐在雲霧後的還有一個身影,“是你嗎?你來接我了,對不對?”
“陛下,請随我來。”不待趙晟看清楚來人,那人已轉身,引着趙晟離去。
漫漫陰陽之路,眼前身影,還是當年夢裡模樣,趙晟露出了微笑,“真好啊,還能再見你一面。”
“我已歸來,依然自在,陛下無需挂懷。”勾玉步步前去,話語冷淡,毫無情緒。
“好,知道你好,我就放心了。”他欠了她的還不了。
“陛下此生一切順遂,即無遺憾便無需愧疚,我助你不是為了私情,隻是天意要我如此而已。”終究是狠狠心,說出了無情的話。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非凡人,入世隻是助你,對你本就無情無意,一切隻是我設的一個局罷了。”勾玉冷言冷語的說着,從她雙眼應劫失明,她就在打算着怎麼為他解圍,也在慢慢的疏遠他,是為分開那一日他不會太痛,即使當時難受,随着時間變遷,一切都會淡去的。
“所以,你不愛我?”
“從未。”
趙晟自嘲的咧了下嘴,果然啊,若是愛他,當年她就不會那麼冷待自己吧,隻因為不愛所以可以果決的離開,對自己也是那麼的狠絕。
“看來我是你拈着的一顆棋子。”
“是。”勾玉停下了腳步,前面鬼差已經在等待了,“當日緣斷,此時斷緣,去吧。”勾玉往旁邊走去。
趙晟看了下她的背影,一聲歎息,原來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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