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兩側山崖陡直,中間一條兩百來米寬的河谷,谷底倒是平坦,遍布柳樹、竹林和莊稼地。雖然是冬天,觸目皆是青青的麥苗和蒼翠的竹林,并不顯蕭瑟。河谷底沒有人家,想來交通不便,人們都住在兩壁山崖頂部。山崖半中間,是一排排向内凹陷的天然岩穴。
從河谷向岩穴攀爬,很多地方要手腳并用,顔緣不敢随便抓那些帶刺的藤蔓。齊放生得高大,手長腳長,好多地方他雙手一撐雙足一點就上去了,然後伸出手掌大力将她提上去,像抓小雞仔兒似的。看不出這家夥貌似文質彬彬,力氣還挺大。
顔緣隻跟着齊放看了低處的崖居,凸出的崖壁穴就像天然的大屋檐,屋檐下寬敞得很。不規則的石塊壘起一道道石牆,已經殘損薄弱,但還是可以隐約看出兩處房屋的模樣,這就是齊放所說的漢代崖居了。
崖居沒有屋頂,顔緣還以為這是在兩千年歲月中湮滅了,齊放卻告訴她,江城的崖居都是沒有屋頂的,從古至今都如此。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崖居冬暖夏涼,因為地勢原因,天然能躲避猛獸和敵人。不需要屋頂就能遮風避雨,還有利于生火排煙。”他給她指看有煙熏痕迹的崖壁:“那個地方,應該就是古人的廚房。”
齊放拿出很多工具,測量、繪圖、拍照、記錄,手法熟稔。顔緣看得無聊,幹脆下河谷去生火做飯了。齊放忙得入神,也沒顧得上她。
來到河谷,見一處水窪裡有清清的出水泉眼,正好可作為水源。顔緣在河邊撿來石頭,就地壘了個簡易竈。冬末,枯枝到處是,她随便在四周一扒拉,就撿了一大堆柴火。
打開背包,裡面兩口小鍋套疊着,鍋裡面是碗筷、米、蛋、肉、菜,另有勺子和簡單的調料。她一一擺放出來,收拾家夥做飯。
她已經領教了齊放的飯量,帶的食物自然不少。臘肉是鹽巴碼味發酵一周,再用柏樹枝熏烤一天制成的,一拿出來,就聞到熏臘制品特有的鹹香和柏枝香。選一小段肥瘦适中的臘肉切丁,土豆洗淨削皮切塊,加上水和糯米,撒幾粒花椒,别的佐料一概不加,焖出來就是香噴噴的臘肉土豆糯米飯。糯米飯半熟的時候,她将柴火撤了,用紅彤彤的餘燼慢慢焖着,十幾分鐘後,糯米飯就熟得恰到好處,鍋底微微一點黃亮的小鍋巴,最是好吃。
顔緣打了三個雞蛋在碗中攪散。雞蛋她是用紙巾包裹放在米袋子裡,再裝在小鍋裡帶來的,一個都沒有磕破。又在田間地頭挖了點野小蒜,這種野菜具有蔥和蒜苗的香味,洗淨切好,和雞蛋一起炒熟,起鍋盛在小碗裡,放入飯鍋裡溫着。
小鍋再洗淨燒湯,切一點姜米進去,水開後放入切成厚片的鍋燒老豆腐。帶來的罐頭瓶子裡凝結的是雪白的豬油,撬起一塊放入湯中,水滾開一會兒後放入嫩嫩的豌豆尖,燒個青菜豆腐湯。
一切搞定,她就在田裡揮手呼喊齊放吃飯。
山崖上,齊放看着田野裡那蹦着跳着叫着他的身影,突然生出了淚意。
多次野外考察,從來都是幹糧充饑,軍用壓縮餅幹吃得人食欲全無,帶的水冷冰冰的,喝完了還隻能忍着渴着,嘴唇都脫了皮。
父親說,這是鍛煉,母親說,他們當初考察時,比他艱苦多了。
河谷草地上那個穿着粉紅色滑雪衫的少女,是第一個要跟着他、照顧他,為他在野外生火做飯的人。盡管,齊放知道,她不過是為了感激他、答謝他,或許還有兩分憐憫。
但那跳動的橙色火苗和袅袅升起的炊煙啊,是那麼的溫暖誘人。
吃完香噴噴的糯米飯,喝一碗熱騰騰的豌豆尖豆腐湯,曬着冬日的太陽,讓人無端慵懶起來。齊放的工作熱情頓失,軟着身體歪在兩捆稻草上,不想動彈。
齊放是工作累了,顔緣猶興緻勃勃:“你歇一會兒,我去挖野菜。”
“野菜?”齊放重複。
“嗯!你别看現在氣溫低,按農曆已經立春了呢。野油菜、側耳根、清明菜、蒲公英這些野菜已經冒頭啦,正是最嫩最好吃的時候。側耳根可以涼拌,根可以用來炒臘肉;肥臘肉切丁爆香,煸點辣椒花椒,炒野油菜末最好吃。清明菜可以和面煎薄餅。我們剛剛吃的炒雞蛋的野小蒜,也是我挖的野菜,是不是很好吃?”
這些野菜名字在學神齊放聽來,就跟天書差不多。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對美食的期待:“很好吃。你晚上還做那個野小蒜炒雞蛋嗎?”
顔緣搖頭,沖他眨眨眼睛:“晚上我們換個口味。等着啊!”
為方便活動,她幹脆脫去外套,拿着小刀就奔田野尋野菜去了。
齊放枕着手躺在稻草堆上,看顔緣在田地裡跑來跑去。她有14歲了嗎?好像有了。嬰兒肥已盡數脫去,個子已經拔高不少,清瘦清瘦的。水藍色的套頭毛衣和緊身牛仔褲勾勒出她柔嫩青澀的窈窕。每當她彎腰時,長長的馬尾和粉色發帶就散落下去,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陽光打在她的身上,好像激起金黃的煙霧,彌漫在她四周,然而煙霧也遮擋不住後腰那裡,那突然凹陷又突然彈起的優美驚人的幅度。
他閉上了眼睛,任由突如其來的心跳聲如錢塘江大潮将他淹沒。
大學校園裡,才子佳人們的情詩日日流傳。已經成人的他,一瞬間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下午齊放的工作效率出奇地低。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将峽谷裡七處崖居全都測量完畢。其中一處最特别的,是在半崖上開鑿的洞窟,離地約有10米高,崖壁上開鑿出了僅容一隻腳橫踏的石梯,坡度近乎80度。齊放攀爬上去的時候,顔緣在底下緊張得不得了,她捂着嘴,睜着一雙大眼睛,簡直連大口呼吸都不敢。
洞窟不大,僅僅隻有六平方米左右,高度剛好可供齊放站立,頂部有些蝙蝠留下的痕迹,氣味并不好聞。梯子上部開鑿了一個系繩索的石環,他估計這裡可能是收藏救命糧食、躲避盜匪的地方。
洞窟有門,有極小的窗戶。顔緣在下面呼叫:“齊放!齊放!裡面怎麼樣?安全嗎?你說話呀。”齊放伸頭出去,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從高處看顔緣,她好小好小,隻有仰望的腦袋挺大,像個俄羅斯套娃。
美麗的套娃把青年的心攪得七零八落。
晚飯果然有顔緣說的香腸清明菜煎餅、肉丁炒野油菜、臘肉炒折耳根。
折耳根又叫魚腥草,帶有獨特的魚腥味和辛香,口感脆嫩,涼拌的話很多外地人都接受不了,但炒後隻留下清香味。齊放夾了一筷子,慢慢咀嚼,眉頭不皺地咽下,随後越吃越順口,一個人消滅了了大半菜肴,還真誠表揚了好一陣子。
收拾完東西,已近天黑,兩人打起手電筒,走出河谷,找了家農家小院投宿。淳樸的農村大伯大娘一聽說是學生野外考察,熱情非常,理所當然把同行的兩人當成了親兄妹,老夫婦很快為他們收拾了床鋪,打來了熱氣騰騰的洗臉水和洗腳水。
農家房子本來寬敞,但大伯大娘的房子一半給了分家的兒子,自己隻有兩間卧房,好在客房裡有兩個床鋪,老舊拔步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四角立柱、三面圍擋,踏闆兩側有小櫃子,形成一個小回廊。厚厚的麻布帳子放下來,十分遮光,形成一片獨立天地,跟個小房子沒兩樣,絕對比帳篷的私密性都好。
顔緣外婆家沒有蓋新房前,也是這樣的格局,她覺得還好。齊放卻有些不自在,輾轉反側,良久不能入睡。他從未與異性這樣共寝一室,當然,年幼時的餘鯉除外。
聽着顔緣呼吸平穩悠長,想來已經沉沉睡去,齊放輕輕掀開床帳,翻身下床,也不穿上外套,徑自來到院壩,打了三趟拳,直到額頭微微冒汗感覺渾身通泰,方立定收拳,心無旁礙方回屋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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