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馨産後非常虛弱,但因為喜悅和激動,還是借醫院的電話打給了黎勤壽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什麼?是女兒?”黎勤壽反應有些激烈。
“對呀,有六斤二兩呢!你什麼時候過來接……”
“趕上旺季了,我們廠現在很忙,不允許請假,我就不過去了。”黎勤壽說完就挂了電話。
明明是六月,這天還剛好是夏至,仙馨卻覺得心裡浸滿了寒意。她不敢打電話給家裡人,怕母親和兄弟姐妹們擔心,而且大家都忙,到醫院路程也遠路費也貴……盤根錯節的親朋戚友,在需要人照顧時,卻是舉目無親的感覺。
“馨姨,你真的在這裡呀!”進來一個穿着白色護士服的小姑娘,看到仙馨就高興地露出兩個小酒窩。
仙馨疲憊地慢慢轉過頭,看到她後十分驚喜,“是阿明啊!你怎麼在這裡?”
周鳳明笑着回道:“我讀的護士專業,剛好在這裡實習。聽到有同事說起,我就猜可能是你,趕緊過來瞧瞧,還真的是!”
就這樣,在産後住院的幾天裡,周鳳明所有空閑時間都陪在仙馨身邊照顧她,打熱水、帶飯、擦手擦臉……細緻周到,體貼入微,令仙馨十分感動。
待身子恢複得差不多,仙馨就出院回家了。
沒有任何人來接她。
家公家婆看見了小孫女就跟看着空氣一樣,而小姑子們又開始撺掇黎勤壽“把婚離了重新找個嫂子生個胖侄子”。隻有偶爾回來的在澳市工作的小姑子,每次都會悄悄給錢仙馨,“嫂子,你自己拿着買東西吃,營養充足才有足夠的奶水給小侄女呀。”還帶給仙馨很多女嬰用的衣服鞋襪等。
澳市畢竟山長水遠,一年見不到幾回,溫暖也僅限于這幾回。仙馨隻覺得無論多好的心情,一進入這個家中就會被打入谷底。産假并沒有多少天,仙馨背着娃娃就去上班了,眼不見為淨。
六月天氣變化多端,早上還是萬裡無雲,下午突然就瓢潑而下了。仙馨下班回到家,看到晾在外面的衣服裡隻剩下自己的衣服濕漉漉孤零零地落着淚,全家其他人包括女兒的小小衣服都被及時地收進去了。
故意的!
什麼意思!
仙馨氣得胸膛起伏,女嬰被颠着卻咯咯咯地笑起來。
仙馨低頭看着懷裡單純無害的小嬰兒,慢慢地回複了平靜,溫柔地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走,媽媽帶你去吃糖丸。”
小孩子出生後要吃四次糖丸,一周歲内連服三次,四周歲時再服一粒,預防的是脊髓灰質炎。
女嬰聽了,再次開心地笑起來,還咂吧咂吧小嘴,讓仙馨懷疑她是否能聽懂她說話。
醫院離家遠,而且是下班後抽時間過去,吃了糖丸後已經很晚了,仙馨就在醫院附近一個遠房表親家裡過了一晚上,第二天再早早地騎車去上班。
表親看到小女嬰後簡直雙眼發光,無比喜愛,贊不絕口。“這小女娃娃實在太可愛了,看這櫻桃小嘴,啧啧啧,也不怕生人,還愛笑……啊啊啊,真的好可愛!你這是來騙我生孩子的吧?”
仙馨卻不知道為什麼喉頭有些酸澀,眼中也微微發熱,“你說可愛又有什麼用,一樣有人不愛她……”
表親訝異,“沒聽清,怎麼了?”
“沒有,我說可惜我不夠營養,奶水不夠,可憐她整天吃不飽……”
“這樣不行啊,你去買點奶粉沖給她喝,我知道有幾個牌子相當不錯的。這樣,要不我幫你買回來吧?”表親看着她們,眼中滿是擔憂和關切,而仙馨心裡卻更加難受了,仿佛有團泡了水的棉花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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