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知女莫若母,當媽媽回轉,我盯着心形石迷迷糊糊地問“媽媽,買了什麼菜”時,媽媽問我,“你是不是想要?我給你買。”我很早就明白家裡的情況,一分一毫都是外婆憑本事幫助别人、受恩惠的人自願回饋得來的,除了吃喝必須,我怎麼好意思花在不必要的地方呢?我毅然決然地瞥開目光,“沒有啊,我隻是覺得好看。我們快走吧,十點有你最愛聽的《大吉利車隊》節目呢。”
此後每個周末跟媽媽或鳯姨去逛街,我都有意無意地走到那間店門前,駐足一會兒,欣賞流光溢彩的心形石。心形石進軍我的每個美夢,使難背的現代文變得美好,使枯燥壓抑的吃飯時光變得輕松,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心形石,想象着它在我手心上的分量,想象着它靜靜地躺在我的畫上當鎮紙,想象它在我溫暖的被窩裡發光。自從第一次和媽媽看到,她想幫我買被拒後,就沒有再提起了,我想過兩天我就會忘記心形石了,時間能磨平一切。
然而,心形石就像投入湖心的小石頭,沉入最深處,待漣漪散去,表面平靜無波,實際無法自拔。心形石繼續入駐我的生活,幹擾我的思想。
我逐漸從偶爾的欣賞和想象,到瘋狂地産生想擁有的念頭,而且越來越狂熱。
不知過了多久,我持久悶悶不樂的情緒令媽媽擔憂。
又是一個周末,媽媽問我:“想去逛街嗎?”
“不想。”
“想吃冰激淩嗎?”
“不想。”
“給你買新衣服?”
“不用。”
“玩具?”
“不。”
“你到底想要什麼,快說呀。”
“沒什麼。”
“我買菜剩下一點錢,隻要你喜歡我就給你買,大家都不會介意的,你還是小孩子,又不是亂花錢,即便被說那也是我的問題。”
我本來聽到前面的話時已經心動了,奈何聽到最後一句,我怎麼能讓媽媽被說呢?那我得多愧疚啊!媽媽待我特别溫柔,做飯超級好吃,我怎麼能讓她冒風險呢?
“不用了媽媽,我過幾天就好了。”
“真的不要緊的,你說嘛。”
媽媽開始一個一個地胡猜,猜的有些東西我甚至都沒有印象,她成功地避開了唯一的正确答案。
我在心形石色澤璀璨的誘惑和不能讓媽媽被罵之間糾結不已,但實在耐不住媽媽的哄人大法,一番軟磨硬泡之後,我屈服了,放在古時,我可能會是個“為五鬥米折腰”的人。
“我……想要心形石。”我小聲地說。
“我現在就和你去買,”媽媽拉起我的小手就往外走,“我之前問你是不是想買你怎麼說不要呢。”媽媽嗔道。
我被媽媽拉着走上繁華的街道,仿佛踩着一朵幸福的雲。
來到水産店的水盆跟前,看着兩種同樣華彩四溢的心形石,我的選擇困難症出來了。糾結良久,我拿起了一塊白色的心形石。媽媽問我還要不要透明的,要不要買多幾塊,我說不用了。媽媽問店主多少錢?3塊錢。媽媽立刻豪爽地給我每種買了一塊。我感到十分訝異,我一直認為心形石是一種珍貴的寶石,一定價格不菲,沒想到……心形石溫柔地躺在我的手心,沉沉的,将灑在身上的陽光轉換成彩虹。
“媽媽,你覺得這是什麼材料做的呢?”
媽媽接過來掂了掂,不假思索地回答:“玻璃啊。”
我感到一陣失望,“玻璃有這麼美嗎?”
“當然了,玻璃廠裡什麼樣兒的玻璃都能制造出來。”我對心形石的全部熱愛和憧憬,在得到它之後慢慢磨滅了。但因為它是媽媽給我買的,我對它們從激情飛揚變為珍惜愛護,一直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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