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她為什麼會出軌,因為他們年少時期一起長大,而她的新婚丈夫對她也堪稱無微不至,小心翼翼。有人說她早先已經開始學壞了,也有人說她是個本質強勢的女人,正因為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而自覺軟弱不甘,于是以出軌來尋找自我掌控感。奸夫從未出現過,最後袁小婵自己收拾東西昂着頭走了,司機是個卷頭發的外國女人。
不過那都是些閑言碎語,即使不小心讓女主人遺留下來的兒子聽見,也隻剩下些模糊的隻言片語。
沈霁青曾經在翻箱倒櫃的時候見過一張結婚照片:紅色背景下穿西裝的年輕男人和一個笑靥如花,戴着造型可笑的花環的年輕女人,那是他的父母親。他勉強辨認出男人的樣子,因為他從來沒有在其他場合看見沈自唯笑過。但女人的眉眼對他來說是全然陌生的。
他翻到背面:【沈自唯,袁小婵夫婦,1982年】
他維持清醒到半夜,等玄關處一有開門聲就拿着照片跑下樓問沈自唯。你看,這是我媽媽嗎?
沈自唯把照片拿過來,手指掠過女人面孔的地方,沉沉地看了一眼,折起來撕了。你從哪裡找到的這個?
他堅持問:我媽媽到哪裡去了?
沈自唯滿身疲憊地徑自換鞋換衣進門,留他站在玄關口。媽媽?你媽就是個下三濫的婊子。
他從此不再問了。那年他四歲。
保姆阿姨說媽媽在他出生前為他栽過一棵樹,就在幹幹淨淨的小院邊緣。可是從他記事起,那棵樹就沒長過葉子,枝幹發黑,樹枝猙獰地伸展着。他從房間窗戶上看着它的時候,總覺得它上面缺一隻烏鴉。然而父親不怎麼在意小院裡的事,因此并不在意它。
後來他還聽見她說,樹大約是在哪一年冬天的時候已經被凍死了。不過沈先生不過問院子,她也不好越俎代庖。
又過了一年,沈自唯帶回來一個比自己年輕至少十歲的女人,說她是他的新媽媽。柳江茵身材嬌小,笑容燦爛,穿一條小藍裙子,顯得光彩照人。她對他微笑,說這真是好看的孩子,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他們舉行了不算盛大的婚禮,因為沈自唯工作的關系,仍然住在這所房子裡。他時不時地從窗口往下望,看見院子裡源源不斷地迎來一波波雜草叢生,甚至伴随着一輪的小野花——不過很快被鏟除了,因為柳江茵是個花粉過敏症患者。
花粉過敏,多麼奇怪的病。
好在充分具備醫療意識的人們并不為此而大驚小怪,用精妙的儀器把它檢查出來,因此對患者施以寬容與同情,并積極地做好保護工作以确保他們免于遭受來自花兒的荒誕的襲擊。不過她明顯被保護得很好,因為即使在她死後多年,她的幽靈還停留在她住過的房子裡,禁止一切植物開花。他一個人接管了房子,卻也沒去管理院子。
他不再從窗戶往下看,因為他知道院子裡什麼也不會有。
柳江茵。
多少年前曾經也善良,單純,美麗過的柳江茵;活着時像是行屍走肉,死後卻無處不在的柳江茵。
可在他五歲那年她剛剛嫁給沈自唯的時候,他分明曾是真心希望自己能愛她的。
*
從鼻尖處探知到若有若無的花的氣味,讓沈霁青忽然回過神來。
程姜仍然維持着剛剛的站姿,見他看回來,很小心地問:
“那你高興嗎?”
他說不出話來,隻能抿着嘴拼命點頭,如願見對方有些羞怯地微笑了一下。他剛剛感知到的一切正悄無聲息地彙聚成一條暗流,從他的胸口湧出,此時正安靜地流經他的周身,讓他的手指又輕輕戰栗起來。他忽然很想抱一抱給他種花的人。
不行。他又想,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程姜補充道:
“不過你的花明天最好還是拿下來放在客廳裡,我好給它澆水施肥什麼的。因為就算開了花……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我盡力而為吧。”
沈霁青自己的聲音暫時找不見了,所以他隻能搖頭對程姜的話表示同意,露出八顆牙齒。此時程姜已經輕輕将手從花盆和他的手掌之間抽了出來,又從下往上将那隻盆托了一托。他最後加了一句:
“以後家裡會有更多花的。外面那棵桂花,據說照顧得好的話明年就可以開花了。”
他把手慢慢縮回來,把花盆在胸前抱緊,對程姜點點頭。
“那我回去了,”對方笑一笑,“晚安。”
沈霁青抱着花站在門口,目送程姜走到樓梯另一端的房間前,開門的時候似乎還回過頭來對他笑了一下,但也許他是看錯了。門很快打開,程姜的身形閃了一下就消失在裡面,消失不見。小走廊裡回歸了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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