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費用的小方塊上面“嘀”的一聲響,程姜一回頭,突然看見莘西娅坐在面對着櫥窗的嬰兒車裡,莫名其妙地大哭起來。店鋪的位置很狹小,她這樣一哭,聲音仿佛是被攏了起來,顯得格外刺耳。程姜手忙腳亂地試圖撫慰她,但這一次她竟然絲毫不領情,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們回家好不好?回家?”
但嬰兒卻隻是哭。
程姜手足無措,一擡頭的時候一隻眼睛的餘光看見售貨員正凝視着他們,另一隻眼睛又看見另外幾個顧客也在看向門口這邊。慌亂之中他顧不上繼續安撫,匆匆忙忙地把她推了出去。
他不該出來的。因為外面隻有更多的人。
*
程姜在中學時代讀過的一本書裡有這樣一個片段:
在一個貧困寄宿學校裡,一個叫簡的女孩子【注】被指控為撒謊者而被勒令站在高凳子上接受所有人指點。冷灣自然不會有這種懲罰,但他對這一片段尤為印象深刻,因為他覺得這大概是一個人所能遭遇的最可怕的心靈酷刑之一。
程姜知道自己既沒有處于故事發生的那個一個人權與自尊大概不那麼重要的地方,也沒有頂着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站在什麼凳子上,但當他坐在公交車上,像簡一樣假裝若無其事于他人投來的他覺察不出意味的眼神時,他突然知道那個不幸的女孩子當時大概會是個什麼感覺了。
他聽見有人說:
“你這當爹的怎麼這麼不管事兒?孩子都哭得這麼厲害了咋也不哄哄?”
程姜不知道為什麼莘西娅這一次會哭得這麼厲害。也許正是不知道緣由,所以他試過幾次,但就是沒法讓她平靜下來。他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設法到家的,因為他對于這一路的記憶隻有刺耳的哭聲,無助的羞愧感與幾乎是無處不在的,窺視着他們的眼睛。當她進了客廳還在抽噎時,他隻感覺滿心疲憊,以及一種不合時宜的,委屈的憤怒。
不知緣由。莘西娅永遠做着不知緣由的事。
他把她晾在了客廳裡,自己跑進衛生間,盡可能無聲息地關緊門。他背部貼在門上,在客廳如同警鈴一樣的哭聲裡,用幾乎不像是他自己的破了音的聲音喊了一句:
“你到底在哭什麼?”
他仰起臉,看見天花闆上的白牆裡映出黑色的影子,大口喘息着,隻等着自己的情緒盡快平穩下來,好回到客廳去安撫莘西娅。沒人會安撫他,這就是代價。從他幼稚無知地選擇了去要一個他甚至沒想過該如何養大的孩子時,他就在被動地被人抓住頭發往上拔,被推進一個名為責任與成熟的圈裡。
她是我的責任,他想,我應當照顧好她。
因為她是我的……責任。
他捂住臉沿着門闆慢慢蹲下來,把眼睛壓在袖子上。
沒關系,沈霁青明天就該回來了。
等他回來就好了。
明天……?
天氣預報說明天下雨。
作者有話要說:注:是冷灣版本的《簡愛》。
☆、chapter22
沈霁青看着窗外,識别出了清晨時段的毛毛雨。
等班車駛上高速的時候,毛毛雨已經變成了密密的細雨;而等他們進入城區,細雨又變成了更密的中雨。
沈霁青坐車時喜歡坐在車窗位置,因為這樣當他打瞌睡時就可以把頭靠在什麼地方,而不是在半空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垂着。他發現人不管睡了多久,隻要一待在沒什麼風景可看且總體舒适的交通工具上時,總喜歡睡覺。他已經在飛機上半夢半醒地挨了十幾個小時,這時候仍然把頭磕在窗玻璃上,一聲不吭。
若說他是睡着,他卻半睜着眼睛,仍然對車窗震動的嗡嗡聲與周圍人的說話聲聽得一清二楚;若說他還醒着,他也确實還有點神志不清。
不過陰雨天的窗玻璃不太好睡,因為從外到裡都冷冰冰的。加上班車時間久了,開的時候上面的窗框咣當咣當響着,聽在沈霁青耳朵裡好像整輛車都要報廢。不過他向來不怎麼在乎這些細節,一直安穩地靠着,直到後座的同事把他叫起來為止。
“沈工,你到了!”
他睡眼惺忪地坐直起來,下意識地又往外看了一眼。
雨竟然還在下,而且已經演變成了瓢潑大雨。
“你帶傘了不?”前排的另一個同事問他。
他行李箱裡倒是裝了把雨傘,但他不記得具體塞在哪兒了,所以也懶得拿出來。他懶洋洋地擺一擺手,有點費力地把卡在他旁邊座位前面和前排之間的行李箱推到過道裡。站起來的時候,他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窗戶上的霧氣,往外瞥了一眼,在心裡估摸了一下從這兒回家的距離,随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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