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為什麼會死去呢?”
講述者說:“大概是它們因為沒有别人照顧,就覺得沒有人愛它們,所以沒有生活的欲望了吧。畢竟,它們太弱小了。”
旁白還說:“也許嬰兒其實什麼都知道。我們如何對待它,它冥冥中都有感覺,隻是随着長大就什麼都忘記了。”
當沈霁青在的時候,程姜可以假裝他們在一個快樂無憂的小世界裡,隻專注于眼下的事情。但當沈霁青出差,把這個小世界一起揣走了的時候,他總感覺剩下來的世界上就隻餘他和莘西娅兩個人了。
他從開放式廚房的台子後面看着她,見她藍色的眼睛在窗台下的陽光裡一閃一閃。
随後她爬到暗處,那些藍色就暗淡下來了。
程姜想起雜志上的小故事,想起灰鳥的詩,還有那首《理查德·科裡》。他可以不深究理查德·科裡的死因,但總想着追究她的。理查德·科裡和他毫無關系,但莘西娅死在二樓的房間裡。
在新牆的另一邊,她當初到底為什麼選擇去自殺?
程姜反反複複地想。雖然他對那處于“未來”的記憶非常模糊,但他知道自己想了十九年,從未得到準确的答案。冷灣不存在校園霸淩,所以……新聞?冷灣到處都是新聞,微不足道的新聞。它們和他大多數記憶一樣已經成為了徹底的空白。
可是誰會為了一條新聞去死?
隻剩下最後一條了:因為他。因為他不愛她,所以她一出生就和實驗裡的嬰兒一般死去了。一種精神的滅亡,也許她知道他對她懷着責任,也僅僅是責任而已。他連自己都照看不好,怎麼可能關注她?
所以她從來不從他那裡渴求比生存需要更多一些的東西,最後連這一點生存也不要了。
還能是因為什麼呢?
莘西娅不是理查德·科裡,不是自殺會讓人震驚的人物。她是那種小的時候不會哭,長大了不會笑的女孩。在衆多開放的秋花中,她隻是無人注意的,提早悄悄凋謝的一隻花苞。
程姜心裡雜亂地想着,忽然陳舊的記憶裡似乎破開一條小縫,閃現出隻字片語。記憶裡是女孩的聲音,呈碎片狀的字眼,背景卻是S區的海岸。
“我以前有過很多不現實的……我小的時候,還會對自己說……幻想你愛我。……我出生的那一刻……我現在不相信你了。”
他驟然驚醒,冷汗涔涔。
這是記憶裡的聲音,完全符合莘西娅的情況,卻不像是她會自己說出來的話。她死後他才前往S區,跟記憶裡的場景又無法串聯。是另一個幻覺嗎?
程姜匆忙低頭,找到莘西娅的所在。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眼睛裡發出幽幽的藍光。她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見證物。她見證的是一些平庸又不堪的過往,自己卻一無所覺。
他替她整理衣角。
回到當下的時間線,他做過很多他以前沒有想到要做的事情。他希望她知道她也是被愛的。
我幻想過你愛我。腦海裡的莘西娅說。
可他真的愛她嗎。
程姜覺得有什麼非冷非熱的東西在他胸腔裡翻滾,讓他莫名想起夢中的灰鳥。灰鳥又是什麼?它不像是莘西娅,不可能是沈霁青,也不該是他自己。它是充滿了灰暗的死亡能量的那些最令他懼怕的東西,也許正是院子裡先前的那棵枯死了的,不知名的樹。
他感到難以控制的寒流從小腿爬到頭頂。
他忽然放下了手裡的東西,一把推開通往院子的門,在覺察到自己在做什麼之前用力攥住了那棵樹的樹幹。樹幹長久照在陽光下,一摸是溫熱的,樹皮柔軟。他這才想起那死樹早就被挖掉了,而新種的小桂樹旁種的是郁郁蔥蔥的小紅蘿蔔,不久前剛剛成熟了一次。
程姜重新站直,強迫自己在心裡說:不是已經重新開始了嗎?
我們重新來過,停止胡思亂想吧。
*
情緒是一種奇怪的東西。
你以為它們是屬于你的,但其實它們不是。當你看上去在随意操縱它們的時候,事實往往是當希望讓它們遵照你的期望時,它們會往往會超脫控制。
程姜關上院門,繼續背對着客廳在廚房洗碗。然而在一瞬間的安甯之後,往複的雜念又悄悄轉回來了,令他幾乎是難以控制地想要每洗一隻碗就回三次頭,每一次要确認莘西娅的位置才會轉回來。
但是莘西娅并不會每一次都剛好在他的視野裡。
“玥玥?月亮?”
他掃視了幾遍房間,發現剛剛還離他挺近的嬰兒現在看不見了。他雙手濕淋淋地走回客廳,一低頭,在桌子下面發現了她。
他觀察了一下她的位置,因為害怕她撞到桌腿,所以草草在圍裙上擦幹了雙手,再把她抱回客廳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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