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質問的語氣,真像他那煩人的夫子。
面對夫子的反問時,羅寄岚隻會搖頭:“那我實在不知。”
聖人有雲,不知為不知,是知也。何轼欣賞羅寄岚坦蕩的态度,雙眼直視着他,等着他再說:學生無知,還請先生教我。
可是等了半響,羅寄岚卻伸出筷子,夾了一塊肉片,嚼得津津有味。
然後對許豐泉說:“許兄這肉炒得甚妙!”
許豐泉瞥了一眼氣得倒仰的何轼,對着羅寄岚笑說:“那你多吃些。”
初識靜言時,覺得他真是有慷慨的胸懷,心系國家百姓。
可認識久了以後,他回回要在飯桌上來考考你,也是掃人興緻。
如今好了,碰到羅玉階這種人物,可以好好治一治他那好為人師的毛病。
另外顧周兩人聽了許豐泉的話,立即明白了許豐泉的意思,并不搭腔。
沒有人接茬,何轼的一番教導無處施展,隻好悶頭吃飯。
此刻,宅子隻剩下筷着擊碗的聲音,無論内外。
許豐泉那麼一進一出,顧夫人羨慕許葚是羨慕,可打趣幾句後,卻不知該如何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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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實在太安靜,傅春深主動提起話題。
她同幾位夫人講起京中最近流行的胭脂衣裳,自己家鄉的好酒好菜,還有二太太那隻叫“福兮”的小狗。
傅春深想和人打成一片時,那簡直是信手拈來。
她态度又直率,講話又風趣,必要時還會讨饒撒嬌,裝可憐也是一把好手,真是叫人對她生不出任何防備。
要是提到他人的煩惱,傅春深又能三言兩語地哄得人削減郁悶。
臨走時候,顧夫人周夫人,還有腼腆的許葚,都對她表示了依依不舍之情。
後宅裡煩悶寂寞,不是帶孩子就是伺候婆母,難得碰上一個能說上話的朋友。
“真是日光彈指過,明明還沒說上幾句,如何就要走了呢?”
自己籠絡人的工夫越發長進,傅春深也有些自滿,對着她們調皮笑笑:“又不是再也見不着了,姐姐們的眉頭怎麼皺得那麼緊?”
許顧周何四人是同科的交情,幾家也是來往了很久。如今加了一個羅寄岚進來,她們下意識覺得這就是深交的意思。
對了,日後多的是機會見面。想到此,将要分離的愁情便就慢慢散了。
顧夫人放言說:“下回在我們府中設宴,你可一定要和玉階過來。”
傅春深當然是一口答應。
一衆人一路将傅春深和羅寄岚夫妻二人送到馬車上,然後同他們告别。
窄窄的巷口,疏朗的天空一派晴明,好似澄澈的湖水。
馬車揚長而去,卷起薄薄的一層塵土。
傅春深自覺今日去的這麼一趟,與這些夫人們交往得很好。
男人們在官場上厮殺,後宅的女人們也要在背後織落起交際網。這張網平時瞧着不顯眼,不過是婦人間的談笑往來,卻能在關鍵時候發揮效用。
枕頭風,有時無往不利。
傅春深在這頭操碎了心,但羅寄岚卻絲毫未曾察覺。
車慢慢行過街道,羅寄岚自個兒思量了許久,還是沒想明白。
可環顧四周,旁邊就傅春深一個人,所以羅寄岚也是病急亂投醫道:“深姐姐,你知道為何南方蠻族頻頻騷擾,我方遲遲不出兵嗎?”
别看剛才羅寄岚一句話沒說,他其實心裡較着勁。
他也不知為何,冥冥之中有個感覺,他不能輸了那何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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