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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手抄本(第1頁)

如今婚期在即,甯袁氏前不久才拖着并不利索的身子來到她房裡,與她促膝長談,“阿母知道,我兒話不多,心裡卻是個明白的。蘭家祖上是個對嫡妻好的,想來後代也是不錯。你别怕,别相信世人說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那一套,隻要甯家有人活在世上一天,你就永遠是我們甯家的女兒。受了委屈盡管回來與阿母說,受了磋磨背叛盡管講與阿母聽。阿母年邁,生養的這幾個兄弟就是為了給你們這幾個女娃娃撐腰的。不要忘記及笄禮上阿母對你說過的話,你先是甯安,是甯家的女兒,而後才是别的身份。”

甯袁氏雖不親養,可她教甯安的東西一點都不比生母少,給的關心更是不遜生母絲毫。如今瞧着鬓角如雪的嫡母訴說着對女兒們心裡的虧欠,心裡也不是滋味兒,強壓着哽咽道:“幼時聽母親說過,愛一個人才會常覺虧欠,我與姊妹兄弟健康平安的長大,母親已經做的頂好了,母親從不虧欠我們什麼。”

甯宓也接話道:“對啊母親,外頭人都羨慕我有這樣一位嫡母,更是羨慕我們家中無論嫡庶,都是兄友弟恭,和和美美的,這些也都是母親的功勞。還有幾位姊妹兄弟,外頭人可都誇贊甯氏兒女品行好,我們也都不是風吹這麼大,雨淋這麼大的,都是阿母照看的好。”

甯袁氏眼含熱淚,不停地拍甯甯的手,亦是慈愛的望着甯安與甯宓。

甯忠修此時趕來,笑着揶揄道:“兒來的不是時候了,耽誤了阿母與姊妹們如此情深的場面。”

甯袁氏被逗笑,笑罵道:“你這小潑皮,總愛打趣家中姊妹。”

甯澤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既已成家,便該想一想往後該如何。”

甯忠修收了笑臉,正經道:“兒知道,方才桃夭已将蠻蠻看到的消息告知,兒也知道大人與阿母的糾結。”

甯澤欣慰甯袁氏将幾個兒子都教的出色,長子甯忠伯在家時便是亦兄亦父,引導着弟妹們向正途上走。三子甯忠佑行商頗有天賦,幼時頑劣,诓哄着别家孩子将家中珍貴古董以低價賣入他手,又轉手以高價賣出,甯袁氏便将甯忠佑帶來細細教導,将其心思擺正,而後請了人來專教甯忠佑行商之道。五子甯忠修喜讀詩書,甯袁氏便請了飽學之士來教導。

如今甯忠伯身亡,卻也是為國捐軀,不枉他這一身武藝。三子甯忠佑從商有道,甯澤也漸漸将手頭上的生意巨頭都交給甯忠佑來跑。五子甯忠修中舉,仕途有望。

甯忠修自是知道父母年紀已大,最擔心的就是他與甯甯和甯宜兩個孩子,甯安甯宓都已許了人家,隻有自己前途未定,兩個妹妹還沒長大。

甯忠修道:“兒想繼續科舉。”

“你可想好了?”

甯忠修笑起來,“兒想闖一闖,大兄已為國捐軀,是個英雄。三兄從商撐起家中一應支出,家中大事又不用我來操心。兄長們為我營造了這樣好的一個讀書氛圍,兒自是應奮苦讀書光宗耀祖。”

自甯忠修下定決心要繼續科考,那更是整日整日的待在書房一待就是一整天。隻是終究是商賈之戶,家中藏書稀少,有些珍貴的藏書甯澤試圖出高價買下,可擁有那藏書的人如何也不肯出手,甯忠修隻能作罷。

隻是那日湊巧,甯澤與那書生的談話正巧被謝雲星聽見,隔日謝雲星就帶了幾本藏書來甯家送給甯忠修。

甯忠修直道無功不受祿,謝雲星卻坦然:“甯家五兄不必如此客氣,這些不過是我讀書之餘閑來無事的手抄本,原本仍在我家放着,還望甯家五兄不嫌棄小弟字醜才是。”

謝家是書香世家,祖上名人有尚書仆射謝安,山水派祖師謝靈運和才女謝道韫。謝家藏書定是要比任何一家都要多,其珍貴之程度更是無人可比。

甯澤看在眼裡,心中欣慰。要留謝雲星用膳,他卻不肯,最後的銀子還是甯澤強塞給他的。謝雲星看着手中的銀子,哂然一笑:“我兩家本就有婚契在,甯家五兄是我未來的妻兄,幾本手抄本而已,舉手之勞罷了,不必如此客氣。”

甯澤與甯忠修對視一眼,将人送走後,甯澤道:“這孩子不錯,我當年沒有看走眼。”

身為解元,卻并未嫌棄他們商賈出身,更是得知甯忠修書不夠而送來藏書,手抄本與原書并無大差,無非是字體不同罷了。謝雲星這孩子字體工整漂亮,卻不藏鋒。

甯忠修隻打開看了一眼,道:“謝三筆鋒太盛,其野心可見一斑。加之他謝家藏書上千,這孩子未來在朝堂定能有一番天地。隻是......蠻蠻貌美。大人,離都城那樣繁華的地段達官貴人數不勝數,謝三能護住蠻蠻嗎?”

甯澤卻歎了口氣,“若他隻是個空會讀書的呆子連身邊的人都護不住,屆時蠻蠻及笄,我再尋借口推阻了這門親事。”

“大人,你與阿母隻蠻蠻這一個嫡女,還是年邁所得,乃是上天恩賜,斷不能因一時看走眼而毀了蠻蠻一生啊。”

“我自有考量。”

似乎自甯忠修中榜之後家裡驟然熱鬧了許多,柳氏仍舊和從前一樣喜歡在院兒裡練嗓子,家中上上下下也不會有人說她。甯方氏也漸漸喜歡出門,抱着孩子在院兒裡曬太陽,甯方氏被甯忠佑養的很好,珠圓玉潤的一股富态,也沒有從前那般膽小怯弱,也愛笑愛說話了些,每每見了甯甯都會笑着與她多說幾句話。

隻是甯林氏有些不大好,天一冷便開始上凍,那天清晨不知是那個女使夜裡吃醉了酒潑了些水在甯林氏門前,水在石闆上結了冰,甯林氏走時也沒仔細瞧,狠狠摔了一跤早産。艱難生産了五個時辰,最終産婆出來問是保大保小,甯忠修想也沒想就說保大。可惜後來郎中來看,說甯林氏傷了身子,怕是再不能生育。

甯林氏傷心了許久,甯忠修看她太傷懷,也不敢整日整夜的宿在書房,幹脆将書都搬到了甯林氏房中,一邊照顧甯林氏一邊讀書,隻求一個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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