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蘊厄面色如常說道:“農家這個東西好面熟。”
孕婦本想在反駁幾句,就聽他邊說邊将簪子往脖子一送,說道:“你綁錯人了。”還未答,她斜眼瞧見今兒那妓女的相公從她身旁掠過,站在隻合上一側門扇的這邊,陰飄飄連骨節聲響過都沒有,靜悄悄盯着她站在那一片黑角,對自己慢慢搖了搖頭。
五爺匿了問,腳步如棉花吹過地面,到小門時,手一擡對上那側合上的門扇,肥眉一皴,又略下手來。
門外隻能瞧見模模糊糊的桌椅,簸箕黑影,他沒聞見妻子和那大票子的聲響,提上腰側的刃刀,斂緊一口氣,側臉探出腦袋,就見妻子渾身發抖站在最角落邊,那肥票子弱不禁風還沒她壯實,竟然也把她制衡了,以往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五爺剛想抽刀甩向柳蘊厄,緊住的一口氣再也沒吐出,遍體的像海波一樣的肉還未停下浮動,就咽氣了。
雙手放在炭爐上,嫩白色的小手頃刻熏上灰黑,手腕綁的是細繩,唐零兒見它燒了一點點,連忙伸出來,兩手使勁往反方向扯,沒管身後又一聲嘭,她知道自己才能救自己。炭塊赤紅,堆成一堆,她發傻了,雙目睜圓血絲泛出,手不肯動,硬叫身體撲上前,兩掌送入炭盆,痛感立刻蔓延全身,額前泛出汗水,滴在她眼睛,流進她嘴裡,苦,澀,怕,痛,全在雙手掙脫的一刻喚來一大口一大口喘氣,不管燒紅燙硬的雙手,唐零兒立馬去解纏在腳上腰上的繩子,耳朵裡隻有一個聲音尋繞,不能死,不能死。
現在有人需要她,她成為一個被需要的人了。
“零兒,零兒!”
林間竹子聞風飒飒飄動,亮着燈的窗戶像被一陣風吹開,安衾思發出她最大的吼聲。
背影顫住,唐零兒才發現她的手一直再抖,聽到聲音的一刹,她呆了呆,而後又飛快用燒紅燙裂縫的十指扯捆在腳上的繩子,當身體落進一個寬厚懷抱時,她咬住下唇,泛開藏在眼裡的淚珠。安衾思的呼吸撲在她的脖子上,睫毛擦在她的耳側,流動的液體滑滑流到她的脖子,安衾思捆住她,像繩索一般捆住她。
唐零兒伸挪脖子,衣口更敞開,她輕若無聲憋住要不停湧上來的哽咽,朝同樣細流無聲的安衾思說道:“脖子,髒了。”
安衾思聽言,耳朵裡的混沌打開,再看她的手,渾身力氣抽離,她輕輕放唐零兒靠在鐵椅旁,用她的手心慢慢撫過她滴在她脖間的濕意,人生第二次,她如此後悔,第一次是沒和母親共存亡。
“零兒,對不起,我來晚了,來晚了,來晚了。”手心空空,安衾思見她脫離自己掌心,盛着眼角兩行濕意對唐零兒說。
全身好像已經不痛了,看平時彈琴的手指變了像,聽安衾思在她耳畔說這話,唐零兒蓋不住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淚眼看她使力扯開捆在自己腿上腳上的繩子。抽嗒鼻頭,她沒有片刻猶豫兩臂挂上安衾思的脖子,邊哭邊用手捶她的肩背:“你怎麼才來!怎麼才來!我以為自己,自己要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心如刀割,滲進唐零兒的眼淚,安衾思呆呆聽,而後又立馬輕拽住她兩臂,感覺在她睡着的幾個時辰,零兒的手臂又瘦了,兩指都能圈牢。也不擦她臉上的水意,安衾思捏着勁将她的手放好,咽了咽喉嚨說道:“手疼,打得你手疼,别打。”
“要打。”蒙上哭腔,手卻未動,唐零兒淚眼婆娑朝安衾思說道:“我脖子髒了,那個男的親我脖子。”
安衾思撫上她的鎖骨,又滑到她的肩胛,細細聽她講話,隻感覺心中裝的全是水,她一抓便全都釋然般破裂,手寸寸撫上她的脖子,跳動的脈搏還在抽泣。逼近,眼不自覺泛濕,唇挨上脖子,唐零兒忘了呼吸,隻聽安衾思說:“不是他親的,是我,是我,零兒,我是安衾思。”
朱承星朦朦胧胧又神遊書缃閣,看見坐在紅柱旁靜靜撫琴的唐零兒,睜大眼,想讓眼裡全是她,念起她的名字,眼一睜,她果真在身旁,不過她臉怎麼紅遍了,怎麼,她脖子那兒藏了個人?
五十二
鐵項圈牢牢箍在脖子上,朱承星失血過多,将安衾思看錯成剛剛欺負零兒的肥人,剛要一破口大罵,見那人從她脖間起開,咽話收了回去。
安衾思這才注意到椅上坐了個活人,眉目輕皴,她記得和這人在青城山腳和船上打過照面,不過這人的眼光更多是追着零兒,不以為意,因為看零兒的人較多,他一路也未做什麼舉動,所以安衾思不甚在意。
擡手碰腮上的紅燙,指尖暫未觸到,手就遭人抓住,唐零兒擡眼一看,安衾思将目光從朱承星那處收回,對她說道:“别碰,會痛。”
唐零兒舔了舔唇,皙白脖頸不知怎放,輕輕哦了一聲,聽庭外疑似柳蘊厄的聲喚道:“這孕婦如何處置?”
“她端給你的水給她喝下。”安衾思擡起唐零兒的手腕又看了一道,就聽面前人說道:“衾思,她肚子裡有孩子。”
安衾思不語,唐零兒帶着點央求的語氣說道:“她雖然可惡,孩子是無辜的。”
“孩子無辜,你豈不是更無辜。”安衾思看她腿利索能動了,慢慢将她扶起來,晃了眼朱承星,見他強撐着力跟自己對視一眼又縮了回去,挽上零兒的肩手說道:“那是迷藥,不會對孩子有多大傷害。”
靠在安衾思身前扶立,唐零兒瞥見朱承星脖間一圈血紅,便說道:“衾思,你幫他取下,我認識這傻子。”
不知是說了慌話讓人心慌發熱,唐零兒覺得房間變得有些蒸人,見衾思無二意去取了,才瞧見那鐵圈尖刺有些已經紮進朱承星肉裡,鐵如染上血釉,他的脖子裂開幾道血肉,衾思将他扶站立便丢手。
一片猩紅,唐零兒太陽穴又是一陣眩暈,擡頭看茅草頂,鼻間鑽進股子燒柴味,焦幹幹,頂上房檐角泛出幾絲火光,耳邊嗞嗞作響,再擡眼瞧,草屋頂的火勢入潮水上岸,迅速朝前湧去,眨眼一瞬,房間熱度猶如蓋了幾層蒸屜,紅光搭滿全屋,連鐵椅觸上都灼人,街上傳來村民一聲聲呼救撲喊。
白诃正滑繩慢慢從懸崖面上滑下來,低頭就見兩排屋舍從村口一路燒向村尾,他暗道一聲糟糕,放繩動作加快,又掂量别讓腰間珠白花給甩沒了,再看火如長龍都燒到他家,也沒人救别給那小光頭本來就沒毛,腦袋更是燒成碳塊了。這樣一想,白诃也不管曼陀羅華,加快蹦往下蹦。
村民往草屋上一盆接一盆往上撲,火勢燒焦屋頂,燒燼草星子乘風飄落,又遇上幹糧燈油,更是一擁而起,點着紙窗燒。風穿黑夜過竹林,借火燒開每家每戶的窗口,家家後房都擺滿燒得發紅的刑具,比起五爺單鎖人的鐵椅,更有擦滿血的老虎凳,變形的手指夾,木人錐,刮片刀……血腥味在夜裡再也藏不住,風咆哮宣誓他們的罪過。一切不義的過錯,扭曲的争鬥,獸心人面……都像屋檐上的茅草,看似團成一排,實則火一點頭,就全散了。
村口河邊擠滿舀水的人,火光映在水裡頭,清紅淡美,有個村民見小溪那頭站了個人,急忙喚道:“你幹站那兒幹啥!滅火!死人!”
嘴邊蜷縮起一抹笑,他沒回那人,拿起手中酒瓶狠狠灌了一口,再看火光中的村舍,又搖了搖頭,慢慢走向村口,腳步很輕,眼神徘徊,拿出他磨得極為鋒利的刀,周圍人不停搬水,也未注意誰站在路中央。
他湊近一個大漢,那大漢兩手提水,身形跟五爺一般肥壯,汗水,溪水撲面裹身,他不介意大漢身上再多一些紅水。刀面細利如葉面,輕巧卡在大漢後背心口。
“阿刀!”
聽見有人叫他,阿刀閉緊唇笑了笑将刀插地更深。白诃從村口飛速朝他奔來,鼻頭酸意上湧,火光在阿刀身後飄動,大漢軟身倒下,阿刀邊哭邊笑,幹淨黝黑的臉上看不見淚痕,他張開口,像啞巴啊啊啊了三字,再白诃伸手快靠近他之際,猛一轉身将刀刺到自己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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