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歌進去才發覺這是皇帝寝宮,比一般的宮殿都富麗堂皇得多,一扇屏風遮擋住了一旁的桌案,想來上面是有些機要文件的,不便被燕趙歌看在眼裡。皇帝正盤腿坐在床上,手裡拿着本東西在看,闆着臉,看不出心情如何,不過想來不太愉悅。
“微臣恭問陛下聖安。”燕趙歌拜道。
皇帝瞥了她一眼,“朕不安。”
燕趙歌:“……”
她就知道皇帝又有幺蛾子。
“陛下此言,微臣驚懼萬分,不勝惶恐。”
皇帝呵呵地冷笑了兩聲,驚懼萬分,那臉不是聽紅潤的嗎?怎麼就驚懼萬分了?還惶恐,真的惶恐你還敢去招惹我皇姐?!想到這,皇帝手上使勁一甩,看着的東西就飛了出去,啪地摔到了燕趙歌眼前。
“你自己瞧瞧!朕如何能安!”
燕趙歌恭恭敬敬地拿起拿本子,向皇帝告了一聲罪,打開看了幾眼,發現裡面記錄的是瓊林宴那天的事情,不夠詳細,隻有隻言片語,各種細節都沒有,還着重描寫了燕趙歌對那未曾謀面的心悅之人的誇贊。
被錦衣衛算計了,我什麼時候誇了人家那麼多句了?燕趙歌暗罵了一聲,合起本子,擺在一邊,複拜道:“微臣有罪。”
好,知道自己有罪就好,看朕怎麼治你的罪。皇帝惡狠狠地問道:“你罪在何處啊?”
“微臣當日所言并非皆是實話,臣不知此言會直達天聽,欺瞞于陛下,臣有罪。”燕趙歌道。
皇帝感覺似乎有哪裡不對頭。“給朕從實交代!”
不僅如此,燕趙歌繼續面不改色的撒謊:“臣與臣心悅之人,并非未曾謀面,臣年幼時,應當是見過一次的。但臣未婚,其未嫁,臣擔憂若是說出實情,有損人家閨譽,故而不敢以實言告之。臣并非有意欺瞞君上,然還是犯了欺君之罪,故而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皇帝被她說的暈頭轉向,錦衣衛可是将薊侯府在京城裡的所有姻親故舊都查了個遍,毫無頭緒之下又跑到燕地去查,結果還沒發回來,這下你告訴我你年幼時見過?見過一面的多了去了!難不成朕還要查有多少家京城勳貴去過薊侯府嗎?!
皇帝隻覺得一陣頭痛,他前些時日染了風寒,總覺得感覺有些精力不濟,原本看着這燕趙歌就來氣,剛才又和狀元廢了許多口舌,頭就有些暈了。看燕趙歌還沒起身,忍着氣道:“你先平身。”
“臣敬謝陛下。”
“賜座。”
待燕趙歌坐好,皇帝又問道:“你前些時日,說心悅我皇姐,又于瓊林宴上口稱自己有心悅已久之人,這如何解釋?”
燕趙歌道:“不敢欺瞞陛下,臣心悅之人,從始至終不曾變過。”
皇帝愣了一下,不曾變過?你敢诓騙于朕?!他第一反應就是燕趙歌騙他,但看對方那十分堅定的眼神,又覺得所言非虛。欺君可是要掉腦袋的,薊侯對于邊關再重要,卻不會有哪個皇帝容得如此冒犯,而且薊侯識趣得很,世子想來應該不會是那信口雌黃之人。
那麼……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皇帝看了一眼那安然不動的屏風,氣得直咬牙,出口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心悅之人到底是哪一位?”
好你個燕趙歌,你敢算計朕?!得罪了朕不要緊,讨好皇姐才是正事,你是不是早就料到皇姐會坐在這裡?!你這個小人!
燕趙歌若無其事地瞄了一眼那屏風,誰叫皇帝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派,她這個位置别說看清那桌案上文件的字了,連有多少本怕是都看不清。而且這麼明顯的屏風,是個人都知道後邊坐了個人。若是在别的宮殿裡,她興許還不會直接往長公主身上猜,但這可是皇帝寝宮,能進皇帝寝宮的人總共就那麼幾個,除了長公主還能有誰?
總不能是趙太後想看看她這個外甥罷。
不過既然是長公主,不妨試探一番。
“不得其首肯,臣不能言。”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讨好皇姐?!朕難道一點分量都沒有嗎!?虧得朕先前還以為你是個可用之人!你就是個善于阿谀奉承的小人!被奉承的還不是朕!皇帝氣得怒發沖冠,喝道:“燕趙歌!你是不是以為有薊侯,朕便不敢治你的罪!”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是話不能這麼說。燕趙歌一邊想着這皇帝事情怎麼這麼多,一邊拜下去,道:“臣不曾有此想法。臣惶恐,請陛下收回此言。”
燕趙歌自己也覺得她似乎是有些不夠敬重皇帝,但後世十年的經曆讓她實在是對皇權敬畏不起來,太子于燕地登基後,她還擔任過太師,更何況這皇帝也沒有皇帝的樣子,倒像是在耍小性子的弟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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