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駿心裡很難受,這可不是尋常托管,但她又不想來個什麼流着眼淚叮咛擁抱,反而把小孩吓哭,她醞釀了一下,扯出一個笑蹲下來揉小三兒頭發:&ldo;寶寶乖,聽薛姨姨話哦,好好跟哥哥玩兒。&rdo;小三兒烏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凝神看了她一會兒,點了點頭,又張開手,小聲叫:&ldo;媽咪抱抱。&rdo;黎嘉駿腿都軟了,她抱了抱小三兒,狠狠心撒開手,朝薛姐笑了笑,轉身走了。她按計劃到巷子口的興源旅館包了一個房間,心想不能坐以待斃,可又實在想不出自己能做什麼,她本來什麼都沒做的,萬一這一動變成&ldo;做了什麼&rdo;那樂子就大了。坐了一會兒又覺得心煩,她要了熱水給自己泡了杯茶,搬了張凳子坐在窗台前,這個窗子正對着巷子,可以一溜看到自己家門口,他們住得很偏僻,平時冷清得狠,連攤位都很少。凳子剛坐熱,就看到三個人從大路氣勢洶洶的拐進來,直奔她家大門。黎嘉駿:&ldo;……&rdo;他們三人一個警察樣子的帶頭,還有兩個則穿了棉布短打,滿臉匪氣,看着就不像好人,一到門口,就哐哐哐砸門,大吼:&ldo;開門開門開門!&rdo;那門被砸得震天響,但别說她家了,整條巷子都沒見有人探個頭,這些年下來,不管有沒有文化,群衆的鬥争經驗早就豐富得不行了,都會以靜制動。黎嘉駿不由得慶幸自己沒有在家,否則這個陣勢,要是小三兒被吓哭什麼的,她很難有那個定力硬頂着不開‐‐說不定拎着搶就上了。那三個人砸門半天沒見動靜,一個小個子上前貼着門聽了一會兒,朝老大搖搖頭,顯見是知道沒人的,老大暗罵了一聲,左右看看,開始砸金花阿媽的門。金花阿媽居然好像也不在的樣子。黎嘉駿心揪起來,果然他們去敲薛蓮的門了,沒兩下,門吱呀的開了。遠處忽然響起了鞭炮聲,噼裡啪啦的,包括黎嘉駿,巷子裡三人都往鞭炮的方向望了一眼,隐約可以聽到歡呼聲。他們都暗罵了一聲,不知道誰家辦喪事……又回頭,薛姐站在門口,她容光煥發,風情萬種的,啪的拍了張紙在自己大門上,輕蔑的問:&ldo;怎麼着,讨紙錢啊?&rdo;那三人看了一眼她拍的紙,其實竟然有點弱了,領頭的人客客氣氣的:&ldo;這位太太,你們隔壁是不是住着一位姓秦的長官,他太太姓……&rdo;&ldo;秦長官太太姓什麼是你們能說的麼?&rdo;薛蓮啪的打斷,&ldo;誰準你們來這兒拍軍屬的大門了?人秦長官保護過蔣委員長!是個有大功的人,你們什麼東西?我們的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留着你們在這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出息啊,這麼厲害怎麼不去打仗?飛機來來去去的你們倒是拿你們拍門的勁兒打下來啊!&rdo;&ldo;薛太太,您别動氣,都是秦太太她兄弟犯了事兒,我們奉命來請她去局子交保釋金的,可您看這秦長官是有軍功的人,可不能讓秦太太被局子裡那群癟犢子為難喽,所以這錢我們可以代收,到時候肯定把她兄弟全須全尾的送回來。&rdo;遠處鞭炮聲剛停,顯得巷子特别安靜,雖然沒聽全,但也聽到了軍功,保釋金什麼的,别說黎嘉駿了,薛姐都笑了,她聲音尖利:&ldo;這可真辛苦你們了,不過秦長官他們夫妻倆啊可不像我這麼閑,秦長官别說了,秦太太可是個文化人,和那個什麼美國兵啦,大學教授啊,翻譯官啊關系好得很,我可見她經常被那些美國兵恭恭敬敬的送回來,可不敢打聽她上哪了,他們消息可靈通,說不定這時候已經去交保釋金了呢?&rdo;黎嘉駿哭笑不得,這把她說得跟交際花似的,美國兵送她也是順路,頂多是客氣罷了,恭恭敬敬是個什麼鬼,但薛蓮從她的角度這麼一形容,果然成功讓那三人變了臉色,顯然他們并不清楚秦梓徽一家的底細,隻當天下官太太一般傻,聽了黎二的事兒專門來訛錢的。畢竟隻要碰上紅色的事兒,不管多位高權重都恨不得撇的遠遠的,這筆小錢被訛了也甯願忍氣吞聲,默默的再去交保釋金。不過這也讓她明白了情況,至少二哥肯定是被關起來了,她不由得心焦起來,家裡的現錢她并沒全拿,不知道夠不夠。&ldo;要不,三位在我這兒喝個茶?畢竟以後可能各位都是秦太太的恩人呢,我可得好好讨好讨好。&rdo;薛蓮還讓開了身,身子慵懶的靠着門框,可手臂卻直直的攔在前頭,還壓着那張紙。三人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領頭的強顔歡笑:&ldo;不不不,不敢不敢,我們走了,走了,嘿嘿。&rdo;&ldo;诶等等,既然要交保釋金,也得知道上哪交啊。&rdo;她一臉我好心幫你們轉告的表情。&ldo;哦,哦哦,政治部,軍委,政治部,哈哈。&rdo;&ldo;那成,不送啊。&rdo;薛蓮潇灑的關上門,外頭三人對着門瞪了一會兒,又發洩的砸了幾下黎家的門,罵罵咧咧的走了。其中那個個小的一個擡頭,撞見黎嘉駿沒來得及收回的頭,罵道:&ldo;看什麼看?!找死呐?!&rdo;黎嘉駿默默的關上了窗,淡漠的看着這三人走遠,沒一會兒,鞭炮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換了個方向。大概是結婚吧,隊伍行進的挺快,她随意的想。政治部呢,進去了還真不一定出來,看來要去發個電報,到重慶搬救兵了。提出二哥關鍵時候,曆練的作用就出來了。黎嘉駿在自己還冷靜的時候給自己列了一個計劃單,先給旅館老闆留了口信,緊接着回家拿了些值錢的小物件以防萬一,随後找薛蓮道了謝并交代了接下來可能的行程。她家住在大西門附近的文化巷,而政府和電報局都集中在城中心,考慮到要穿越半個城,她叫了一輛黃包車,一路往電報局過去。電話占線率太高,跨省基本不用想,她一般不考慮。沿途竟然有不少人在放鞭炮,他們臉上喜氣洋洋的,就像是過年一樣。她滿腦子都是二哥的事情,絲毫沒有打聽的欲望,報童手裡舉着報紙大叫着&ldo;号外号外!&rdo;可等她要聽是什麼号外時,車子卻已經跑遠了。她便又百無聊賴的呆坐在那兒。到電報局發完電報後,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去了政治部。這對她來說是個挺恐怖的地方。戰地裡滾多了,她跟那些當兵的一樣對這種不流血的大殺器有種天然的恐慌,可能他們根本沒懂上面某些人的理想卻已經為某些人而死了,所謂不明覺厲莫過于是。而關在裡面的人則更為悲劇,可能尚未血性的反抗過便已經悄無聲息的入土,實在是煉獄一樣。自皖南事件後,果供之間的關系就像是晴天下濃密的烏雲,偶爾漏點光普照給共同的敵人,大部分時間給自己人看到的隻有無盡的陰霾。她曾經最擔心的,就是自己一個沒把持住把家人帶進這個坑,卻沒想到上回自己好不容易爬出來,轉眼看着最機靈的二哥也陰溝裡翻了船。她最想不明白的就是二哥怎麼會被抓,他既不是學生,也顯然不是被一鍋端的兔子,聽着就好像是路過打了個醬油,畢竟兔子和學生都在牢裡,而他卻隻是&ldo;關禁閉&rdo;。政治部位于省鎮府中,有獨立的辦公室,她曾經為那些翻譯官的政審來跑過,接待的小姑娘很親切,辦事的小夥兒很溫和,但是也僅止于此了,因為人家根本沒必要對她露出獠牙。省政府背靠着五華山,西鄰翠湖,風景還挺秀麗的,她一路沿着翠湖走過去,到了鎮府的時候,還是有些心裡發虛,真想假裝自己是個真遊客默默的就回去了,可事實上她也沒處躲去,她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進去,一路摸到政治部,門口辦公室接待的小姑娘一身女式軍裝,歪戴着船帽,露出短短的卷發,很是精緻漂亮的樣子,看見她,表情有些驚訝:&ldo;诶,黎先生嗎,我就說我見過您,您就是秦夫人對吧?&rdo;她倆打交道的時候兩人随口閑聊了幾句,沒想到這小姑娘就記住了,黎嘉駿有些尴尬,她記得這妹子好像是自我介紹過,但卻忘了,不過這時候也不糾結這個:&ldo;對,我現在來……&rdo;&ldo;可您的先生已經走啦,保釋金還是要交的,他去拿錢了。&rdo;居然錯過了,黎嘉駿有些愣神,她問:&ldo;要多少?&rdo;&ldo;十萬塊。&rdo;妹子還張開兩隻手掌一臉純真,&ldo;還是看在秦長官面子上的,那個是你哥哥吧?&rdo;搶錢啊,黎嘉駿心裡滴血,雖然物價飛漲,但是十萬到底是十萬,換算出去差不多是後來的兩萬塊左右,她估摸了一下,自己果然沒帶那麼多錢,看來還是隻能等秦梓徽來,便問:&ldo;那是我二哥,我可不可以見見他……哦,和他一起等我先生好了。&rdo;一邊說一邊很自然的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是一個綴了珍珠的銀發夾,款式精緻貴氣,是黎家人夢想中她黎嘉駿該配的配飾,隻是她都攢起來行賄去了,出門就會帶一點,這次自然也拿了出來:&ldo;話說上回見過你我就覺得你這樣的小姑娘适合這個,我這人短發習慣了,又要照顧孩子,想留個小卷兒都養不長頭發,想到要過來,就順手給帶了,看看喜不喜歡?&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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