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流雲知道自己這會兒留在這裡隻有幫倒忙的份,聽到這話“嗯”了一聲,轉身扶着牆壁向外面走去。他不知道,陸元帥看到他走了自己就沒有再向後退,做爸爸的給兒子控制住了危險範圍,把活路先讓給了自己的孩子。
武越州見他如此動作,已經暗中猜到了老對頭的用意,頂着陸元帥的槍口笑了笑,開口道,“陸瑾和,用心良苦啊,當年葉家人怎麼就沒享到你的福呢。”
陸瑾和聽他話中提到了葉家,照着武越州的臉啐了一口,嘴裡恨罵道,“我呸,你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也配提葉家,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你也沒那機會出去自立門戶啊。”武越州背對着他哈哈大笑,“誰不知道你陸瑾和當年拐跑了葉将軍的掌上明珠,跟外人合謀害死了老丈人,連帶着小舅子都沒給放過。”
“□□娘的血口噴人!”陸元帥受了他的指摘大動肝火,劈手往武越州的臉上甩了個清脆的大耳刮子。武越州挨了他一巴掌,不怒反笑,鑽着這個空子反手繳下陸元帥的槍,兩人扭打在一起。
混亂之中聽見了兩聲槍聲,也不知道是誰打中了誰,陸元帥先他一步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在原地喘着粗氣。武越州擡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搖搖晃晃地跟在後面站了起來。
武越州吃痛地抱着胳膊,衣服上的鮮血順着手臂淌到了地上,他看着陸元帥全須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苦笑了一聲,知道自己今天是功虧一篑了。而陸元帥雙眼發紅擡頭跟他對視了一瞬,并沒有上前将老對頭給趕盡殺絕。
“陸瑾和,他們是被你害死的。”武越州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跌跌撞撞地跟在驚慌的喽啰們後面上車跑了。
陸流雲走到半路聽到槍聲原路折了回去,他的雙腿差不多已經恢複了知覺,沒跑幾分鐘就趕到了陸元帥的身邊。這時,他們身後響起了周衡西的鳴笛聲,陸流雲臉上一喜,正要把人叫上車,卻見陸元帥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爸爸?”他走到陸元帥的面前,看到父親閉着眼睛站在風裡,緊緊捂住了小腹。陸流雲松開了他的手,顫抖着拉開陸元帥的衣服一看,失去外套掩護的槍傷暴露在空氣中,泡在一層厚厚的熱血裡。
“爸爸!”陸流雲哀嚎着替他捂住了傷口,陸元帥一輩子都是兵荒馬亂,他僥幸沒在戰場上吃血虧,卻逃不開今天這一劫。
陸元帥聽到他的呼喊,略有知覺地掙開了眼睛,咕咚一聲倒在了兒子的懷裡,喘着粗氣斷斷續續地笑道,“算命的說我是煞兒福的命……罷了,老子今天一命抵一命……”
陸元帥的目光開始渙散,聲音也越來越小,幾乎是嗫嚅着阖動着嘴唇。陸流雲到底沒能聽清他的最後一句話。
兒子,我這死值了,你好好活啊。
陸流雲抱緊了父親的肩膀,從嗓子裡爆發出一聲痛苦的哀鳴,等他再睜開眼睛時,裡面一片通紅,仿佛随時都能滴下血淚來。
哭笑不得
陸元帥被送到德國醫院緊急搶救之後,重度昏迷成了植物人,據主治醫生所說,能夠醒來的幾率很低。陸流雲帶着兩個血手印雙眼通紅地靠在牆上,沙啞着嗓子哽咽了起來。周衡西陪在旁邊把陸元帥安頓進了重症監護室後,脫下自己的呢子外套擋住陸流雲的頭臉,把人隐蔽地送回了公館裡。
陸流雲進門之後依然一言不發,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像是掉了魂。周衡西看到他身上都是灰塵跟血迹,拉着人到浴室放熱水去了。等到一池熱水放好,周衡西用手試了試水溫才放心讓陸流雲下去洗澡。
陸流雲抱着膝蓋坐在浴池裡出神,周衡西在掌心打上香波,替他慢慢揉搓頭發。陸流雲乖順地坐在浴池裡,像是一幅被抽走了鮮豔顔色的油彩畫,隻剩眼中的一片黑白,無動于衷地裝點在睫毛低垂的臉上。
周衡西默默無言地替他擦洗,忽然一滴眼淚砸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他一低頭,看到陸流雲的睫毛在輕輕顫動。周衡西沒說什麼,打開花灑替他沖洗頭上的泡沫,陸流雲借着這個間隙,眼淚肆無忌憚地順着熱水從臉頰上滾落下來,寂靜無聲。
洗完澡後,周衡西把裹着浴巾的陸流雲抱進了卧室,等被子蓋到了身上,陸流雲疲憊地閉上雙眼,像是累狠了的模樣。周衡西坐在床邊等他的呼吸漸漸均勻起來,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門邊時,他轉過身去看了熟睡中的陸流雲一眼,輕輕把門帶上了。
出去之後,周衡西靠在門框上抽悶煙。他很久都沒碰過這東西了,上一次抽的時候還是在去法蘭西的前一晚,他坐在民區大院的台階上一根接一根地點,抽完半包之後把剩下的丢進了行李箱裡,準備到船上的時候再把香煙拿出來解愁。
周衡西從頭到尾都沒開口勸過陸流雲,能哭是好事,總比想不開要強。無關緊要的話哪怕說得再漂亮都沒用,天塌下來了總得有人想辦法去把它撐起來。對他們來說,遇到現在這種情況,學會面對比出口安慰來得有用。
想到這裡,周衡西的唇邊呼出一口嗆人的白霧,他背靠在門框上嗓子裡輕咳了一聲,動手掐滅了燒到一半的煙頭。
就這麼一直昏昏沉沉睡到了晚上,陸流雲躺在床上睜開眼睛看到一片黑暗,又倉促閉上了。良久,他再睜眼的時候,默默歎息了一聲,掀開被子起身把衣服開始往身上套。周公館出奇的安靜,陸流雲走到走廊裡,看到書房的門大開着,走過去一看周衡西果然人在這裡。他屈起手指敲了敲門,正在想事出神的周衡西擡頭看到他,緩了緩鎖緊的眉頭開口問道,“起來啦?”
陸流雲嘴裡“嗯”了一聲,雙手插在睡褲兜裡走了進來,“外面沒生出什麼消息吧?”
“沒有。”周衡西拎起桌上的水壺想給他倒杯熱茶,發現裡面的水沒了熱氣,便重新把水壺給放到了桌角。
“現在外面的情形不太好,爸爸遇險的這件事,咱們先把它給壓下來,能瞞多久是多久。”陸流雲挨着桌子邊坐了半個屁股,想了想接着說道,“再者來說,大姐現在肚子裡懷着孩子,也不能讓她知道家這邊發生的事情。”
周衡西對他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德國醫院那邊我剛才已經打過電話了,小朱也會每天派人輪流去觀察大帥的情況。”
說完,他話裡頓了頓,繼續往下補充道,“隻是武越州這個人太狡猾,小朱那邊一時還查不到他的窩點,如果要弄清楚他現在的背景,咱們恐怕還得等些時候。”
陸流雲聽到這則消息,站在桌子前暗暗攥白了手心,抿了抿嘴唇沒有應話。良久,他方才“嗯”了一聲,走到桌子後面靠着周衡西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在這天以後,陸元帥遇到不測的消息被嚴密控制起來,除了少數幾個要員其他人都未能透知風聲。而喬慕席接到陸流雲的電報通信,連夜坐着火車從關外趕了過來。
喬慕席到地後把行李交給家仆去打點,自己坐着車子去德國醫院低調看了一趟昏迷不醒的老朋友。陸元帥人躺在重症監護室裡情況不好不壞,純粹是苦捱着一口氣沒有撒手離開。喬慕席眼瞧着這位英姿勃發的老大哥,如今眉眼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心中一酸,無聲慨歎。
陸流雲知道喬慕席來了之後,已悄悄回大帥府等他去了。他這一路走得都是小心翼翼,因為公益會被三浦新久拿出來做了文章,外面對他的敵視還在繼續,如今陸流雲連自己家裡都是光明正大回不得了。
車開到後門口,喬慕席步入陸家書房與陸流雲做了一番詳談,他在這期間提到了陸元帥安排兒子出國的事情,委婉表示希望陸流雲在這風尖浪口上跑到國外去躲一躲。而陸流雲坐在沙發對面想了想,到底沒有答應喬慕席。眼下父親躺在重症監護室裡熬日子,躲在暗處的人又虎視眈眈想要作浪,他自己心中沒底,實在動不了那明哲保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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