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遊下了樓,一步步走在大街上,時至春節,外面冷得很,項遊就把手插在兜裡,慢悠悠的閑走,他是在不知道該去哪裡找方醫生,能找的人都找了,連他弟弟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很差勁?項遊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差勁到活了二十幾年,還是頭一次發現自己差勁……站在醫院大門口,擡起頭來,仰視着高樓,項遊想到好像第一次見方醫生的時候也是這樣仰視着大樓,不過心情不一樣罷了,那時候勝券在握,多不可一世啊。默默的站了半個小時,醫院的保全在旁邊繞了好幾圈,生怕項遊不是歹徒就是精神病患者。好在項遊最後隻是歎了口氣,就走開了。轉身往回走。&ldo;呦……大作家。&rdo;迎面走過來個人,頂着一張笑臉,&ldo;怎麼有空往醫院跑?啊,病了?啧啧啧,瞧瞧着臉色,确實不太好。&rdo;&ldo;麻煩過一下,我還有事。&rdo;&ldo;真冷淡。&rdo;宋醫生聳了聳肩,&ldo;難道大作家來醫院找靈感?來體會什麼是物是人非?&rdo;宋醫生看項遊臉沉了下來,笑道:&ldo;好吧好吧,我要上班,先走一步了,拜拜。&rdo;項遊也沒再理他,自己往回走,沒走兩步,忽然看見拐角出一個灰影。&ldo;方醫生!&rdo;項遊喊了一聲,快步跑了過去。那灰影好像頓了一下,跟着就拐過彎不見了。宋醫生還沒走進大樓,聽見項遊的喊聲,揉了揉眉心,&ldo;這回好玩了。&rdo;醫院附近的路并不好走,有很多小胡同,還有很多死胡同,項遊看着那個灰影拐進了死胡同,忽然就在拐角處站定,并不追進去。方穎冬隻不過是呆在屋子裡實在沒事幹,才出來轉一轉,天天守着電腦,腦袋都快木掉了。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醫院,正好碰見來上班的宋醫生,就聊了兩句,順便請假,春節之後再回去上班。誰知道這個時候項遊竟來了,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醫院樓前,仰着頭,插着兜,隻是盯着大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項遊站那發呆,方穎冬也就愣着沒動,項遊站了半個小時,他也就站了半個小時。等項遊要走的時候,宋醫生才跟方穎冬道了别,先過去跟項遊聊兩句,拖住他,好讓他發現不了方穎冬。誰想方穎冬也沒走,就看着宋醫生和項遊說話,雖然聽不見說什麼,等到項遊看見他的時候,才想起來,轉身就跑。倆人一個跑一個追,方穎冬本來就沒他跑得快,不過好歹是外科醫生,上手術動不動就要站一天,體力也不會壞到哪去。等自己跑到了死胡同,才發現沒路了,挨着牆站着,方穎冬低着頭,見到項遊該說什麼?該表現的豁達一點?還是質問他?方穎冬聽着腳步聲,不禁白了臉。可就在拐角的地方,項遊居然停住了。一時間,靜的不行,方穎冬看着拐角的地方,空空如也,就在他以為項遊沒追來的時候,項遊才發了話。&ldo;方醫生……你不用跑,我不過去。&rdo;方穎冬沒說話,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聽了這一句話,心沉了不少,是什麼意思?&ldo;方醫生,那天尾牙宴你是不是去了?&rdo;方穎冬隻聽得叫聲音,卻不見項遊拐過來,也看不見他的表情。項遊又接着說,聲音還是低低的,有點沉,平淡如水,&ldo;舒然說我不會考慮别人的感受……确實沒錯。&rdo;&ldo;從小就沒人教我,沒人教我怎麼去考慮别人的感受,不過這也不是借口……我和江弈齊一起長大,應為我們倆從小都沒有人管,我父母全在國外,不管我,他們是不是記得有我這個兒子,我也不知道。小時候考試得了第一,沒人誇過我,所以我以為是應該的,大了寫東西,剛出道就被人追捧,我還以為是應該的,就連被喜歡……我也以為是應該的。&rdo;項遊說的這,居然含了點笑意,隻不過,讓人聽起來有點苦,&ldo;我很抱歉,戲弄過你,如果你不想見我,我就走了。&rdo;說完,方穎冬就聽見了腳步聲,不是越來越近,而是越來越遠,&ldo;方醫生,看看我的《爾虞面具》吧,剛出的書。&rdo;方穎冬滑坐在地上,抱着膝,把頭埋進去,眼睛上蒙着一層淡淡的水霧,有點花,看不清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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