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離卻在那黯然的靜默裡,流幹了他所有的熱情。
“佛祖……”他低聲道,狹長的丹鳳眼裡閃爍着光芒,“我再也不愛這人間,再也不愛任何人了。”
他終于停下了捏着佛珠的手,卻未曾睜眼,更未曾看他一眼,隻長歎了口氣,輕輕地說:“湛離啊……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所有的歡喜與慈悲,是我的歡喜創造了你,也引發了千年之内的所有動蕩,換言之,如今一切,皆是源于我,世事皆有定數,我不該再插手了。”
若不是他一刻心念起,誕生出了湛離,鬼帝定下的局就無法進行下去,說不定連子祟也不會被創造出來,各位上神和異獸都不會死,人間也用不着連着經曆兩場動亂,這一切……
究其源頭,竟是大佛。
湛離得到了他的答案,站起身來,辰流沉默地看着他,看見他眼底的廢墟之上,迅速用霜雪鑄造了一座城,城門緊鎖,遍地孤獨,隻可惜,城裡那個青衣飄渺眉目清秀的少年,終究是一去不再複返了。
他也沉默了半晌,隻覺手腳都冷得發疼,疲憊不堪,忽然又苦笑了一聲,擡起頭來:“師兄數百年前渡劫成功,殺了那個人的感覺,又是如何呢?”
辰流終于緊緊攥起了手,眉目卻因痛苦而松動:“我知道,湛離……她死了,卻永遠活在我心裡,日日夜夜,折磨着我,我罪該萬死,我活該永世不得超生。可天下無罪,湛離,我知道這很難,但天下與他,你隻能選一個。”
湛離心口鈍痛,力量全被抽盡,終于支撐不住,轟然跪地,他想哭,可流不出淚,他想喊,可發不出聲。
千種不甘,萬般仇恨,都擠進了那顆斷角所化的心,疼得幾乎窒息。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偏偏是他和子祟?
辰流微微垂下了眉目,轉身離開,隻在轉身之際,丢下了一句——
“選吧,湛離,世事皆苦,哪個更苦,你選吧。”
他仰頭吐出一口氣,見頭頂晴空萬裡,無風無雪,一如他的心,表面上看着幹幹淨淨,纖塵不染,可實際上呢?
——卻一片空白。
他的世界已經崩殂,就此空無一物。
唯有那個和自己一樣,身處這場殘酷算謀當中的子祟,依然占據了一方天地。
他的世界,居然崩塌得隻剩了一個子祟。
曾幾何時,他還心疼過子祟那一成不變空無一人的童年,現在想來,竟是五十步笑百步。哈,多可笑。
正此時,不遠處空間撕裂,煞氣形成了一片海洋,揚起了一陣冰涼刺骨的寒風,“咔咔”的響聲密密麻麻,接踵而至,竟憑空大開了一扇碩大無比,幾乎遮天蔽日的鬼門,那黑漆漆的怪物就這麼踏着緩慢而詭異的步子,在活骷髅的簇擁之下,款款而出,黑壓壓聚集成了一支碩大的軍隊!
所有人嚴陣以待,就連剛從活埋裡被挖出來的豈無衣,也亮出了銀光閃閃的偕行槍,唯有湛離,在那黏膩厚重的風裡,敏銳捕捉到了幾不可聞的微弱血腥味,熟悉得令人心碎。
——是子祟。
湛離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幾步,向那與天齊高的鬼門,低低喚了聲“子祟”。
他從鬼門裡走出來,四肢僵直而神色凜然,一身黑紅相間的衣服,依然透着疏離和冷漠,曾經那麼高大的人,在這巨大的鬼門襯托下,竟顯得那麼渺小。
“阿離。”他嗓音裡發着顫,又清晰地感覺到了魚鈎扯動血肉的劇痛,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順着手腳在往下滴,卻沒有人注意。
他還想說什麼,鬼帝卻緊随其後,跨了出來,他隻覺血肉一緊,被猛一扯,騰空而起,隐了形的牽魂絲就把他吊到了鬼帝掌心,他疼得一顫,臉色蒼白,卻忍了忍沒叫出聲來。
煞氣糾纏着死氣依然不斷彌漫,所到之處,海也枯,石也爛,唯有鬼帝,巍然如山躲在煞氣包裹之下,掩蓋着已經逐漸消弭的雙腿,見辰流所帶領的神君隊伍一絲不苟嚴陣以待,以一種保護之姿掩護着身後的人間隊伍,想起了他自己帶來的怪物軍團,便輕笑了一聲,聲如霆雷:“佛祖,好久不見。”
一直安然阖目打坐念佛的大佛這才站起身來,雙掌合十略一颔首,語氣輕快而平淡:“是啊。距上次一别,已有八百年了。”
“本尊敬重佛祖普度衆生的慈悲,隻是,自盤古上神以身化三界以來,一貫由仙庭主生,地府主死,輔佐人間,已有萬萬年之久了。可看這人間!弱小,低劣,人間的一切,生或死,今生或來世,都得由我們仙庭和地府攜手相助才能造就,如此……人間卻還妄圖淩駕于三界,正所謂德不配位,佛祖難道沒有不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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