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菩薩佛祖們都歡喜而笑,整個大殿裡都彌漫着一種前所未有的驚喜,他意識到這是幻象,這滿天神佛并不能看到自己,于是便垂首看着剛出生的自己——那時,他雖然已經是三四歲幼童的模樣,但行為宛若嬰兒,還不會說話。
有年輕的小沙彌快步而行,徑直穿過他的身體,用金色的袈裟把那個剛誕生的他包裹起來,抱在懷裡,露出兩隻小腳丫。
滿天的神佛都低頭看着這個孩子,莊嚴肅穆金光閃閃的臉上都刻滿了驚喜和歡愉,小時候的他意識不到,然而當他以旁觀者的角度站在這一片厚重黏膩的目光注視之下,隻覺緻命的壓迫感襲來,喉嚨裡像堵了團棉花,忍不住想逃離,卻動彈不得。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小神餘生颠沛,注定流離,就叫湛離吧。”
大佛在相見之前,就預知了别離,他最後慈愛的看了包裹在金色袈裟裡小小的男孩一眼,隻留給了他這八個字——
“餘生颠沛,注定流離。”
湛,即是濃重的意思,從最開始,他的名字,就帶着某種凄苦氛圍。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大佛和萬天神佛,對于他的誕生,都是無上欣喜的,隻是時間太過久遠,他甚至連自己名字的意義,都記不太清楚了。
他還沒有從其中回過神來,眼前的景象就忽然又是一陣扭曲碎裂,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襲來,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用盡全力,保護那些無辜的村民了,在那樣的煞氣沖撞之下,就算是他,大概也是撐不住的,所以……
這是死之前的走馬燈嗎?
他自嘲了一聲,暗道自己活了九百多年,四舍五入就是千歲,這走馬燈從出生的時候開始,豈不是要看很久?
刺眼的光芒散去,再睜眼,就看見小沙彌把他交給了陰陽塾的塾長清徽真人,他又抱着他,把他交給了另一個白衣少年,那是他關系最是親近的師兄辰流,然後眉眼溫柔地叮囑那時也不算特别年長的小師兄辰流要好好照顧他。
溫柔二字,正是他從長兄一般的辰流師兄身上學來的。
——說起辰流,他如今,又如何了呢?
他這便赴死,還沒趕得上見師兄一面,着實可惜。
随後眼前景象又是一轉,他懸空漂浮在雲端,隻見雲端之下霞光萬丈,禅杖上的金鈴一步一振,萬天神佛簇擁在一起,列成了迎戰的方陣,領頭的,正是釋迦大佛。
他慈祥的,憐憫的臉上毫無波動,手裡正牽着一個穿着樸素青衣的小男孩。
——那也是他。
已經稍微長大了一點,時年兩百歲的他。
“湛離,你看到了什麼?”
青衣小童站在雲端上向下看,雲端之下就是深不見底的歸墟,岸邊黑壓壓站着一群瘋狂叫嚣的煞君,呼聲震天,鋪天蓋地的煞氣幾乎遮掩了一片天空,以歸墟為界,向前一步仙山海島霧氣飄渺,而往後一步,卻是萬丈黑暗陰駭絕望。
是八百年前那一戰。
那個時候的他臉上已經有了一絲和大佛極其相似的悲天憫人,隻不過因為稚嫩而顯得格外不搭調,青衣小童眨了眨眼,認真回答:“衆生百相。”
他漂浮在幻象裡,有些迷茫,想不通自己當時為何會做出這樣的回答。
“湛離,你可知,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隻要佛心不改,自有十方加持,你記住了?”
“記住了。”
大佛點了點頭,笑起來的時候眯着眼,和子祟不一樣,那種笑意溫柔而真誠,他召出一把銀光閃閃,修長而優美的長劍,遞給了小湛離:“此劍贈你,它名聽羽,以後,它是救贖還是屠戮,隻聽你自己的了。”
說罷,又拍了拍小湛離的後背:“去吧。”
于是,青衣的小童用雙手虔誠地奉着那把聽羽神劍,一步一朵雲彩,身披霞光,從天邊走到地面,那裡,集結了人界的軍隊。
其實,在那一戰裡,他根本沒用過這把劍,其一是因為他當聽羽是大佛贈與的寶物,拿來當個信物高高供起,半分不敢亵渎,其二則是……
那個時候,還沒有人教過他如何用劍。
湛離似乎被固定在了那裡,動彈不得,四下看了看,試圖在那黑壓壓的煞君軍隊裡分辨出當年也隻是小小一團稚氣未脫的子祟的身影,可他不能,他怎麼找也找不到,他看不到他。
直到他看見小時候的自己和凡人組建而成的軍隊一起登上蓬萊仙島,被煞君的隊伍沖散,一時迷失在仙山海島裡,爾後,那個同樣幼小的小子祟,就突然從角落裡蹿了出來,一把将他撲倒!
八百年,足以讓他的記憶變得模糊,而今日的幻象,卻讓他真真切切,再一次看到了當年的事——這八百年,子祟還真是一點也沒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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