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陵仔細地盯着手中那漂亮的墨綠色穗子,連眼睛都沒擡。
其實是不敢擡,怎麼敢擡頭呢。若是看見他委屈的神色,看見他那張漂亮的小臉,看見他為了讨他開心努力露出的笑容……隻要一眼,他就會丢掉所有的僞裝和掩飾,潰不成軍。
良久,他聽見蕭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來,甚至有些哽咽了:“師兄,你和我說說話吧……”
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再賭一次,就賭一次。
顧陵緩緩地擡起頭來,直直地盯着他,輕輕地說:“若是我讓你離開終歲山,你肯嗎?”
“什麼?”蕭甯抓住他的手,急切地答道,“離開終歲山……師兄便如此讨厭我,想要我走嗎?”
“不,”顧陵低低地道,“隻是,讓你,走,罷了。”
走吧,聽我的話,馬上就離開這個鬼地方,天南海北,再也不要回來了。
“那你跟我一起走,”蕭甯攥着他的手,執拗地道,“你跟我一起走,去哪裡我都願意,好不好?”
好不好?
當然好。
我也想跟你一起走啊……我多想跟你一起離開這裡,做夢都想不到這樣好的事。
可是我們能去哪裡,又能走多遠呢?
無論到了哪裡,謝清江不死,都能輕而易舉地把我們抓回來。天地偌大,清江仙尊這樣好的名聲,有誰會懷疑他會動手害自己的弟子呢?退一萬步講……就算你變得和前世一樣強大,謝清江在你心中依舊是如師如父的人啊,清言訣在身,我什麼都不能跟你講,你又……能無條件地信我多久?
你會怨恨我帶你離開了終歲山,會怨恨自己為什麼放着坦蕩的正道不走,放縱地堕為惡魔。我們之間的感情維持不了那麼多年的,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況且你不會、也不會允許我去傷害自己的師尊——
還不是要走到一樣的結局。
顧陵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想把雙眸中透露的所有情緒都遮去,他啞着聲,疲倦地說道:“我累了,你走吧。”
蕭甯站了起來,輕輕“嗯”了一聲,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努力露出了一個笑:“那師兄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看你。”
顧陵抓着手中的劍穗,用力得青筋都爆出來了,在白皙的手背上十分突兀。他仰面躺在身後的椅子上,想讓眼淚流回去,可是無濟于事,那又濕又熱的淚水順着眼角掉到他的脖子裡去,留下一道黏膩的水痕。
他想起那日在往生古湖之下,前塵舊事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紛紛上映,繁雜得讓他不敢相信那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可一樁一件清清楚楚,由不得他不信。
怪不得、怪不得重生之後,他對蕭甯一絲一毫的怨恨都沒有,怪不得他發覺自己從内心就想要接近他,記憶中不死不休、自己執着鞭子抽在他的後背上、他掐着自己的脖子露出一個陰恻恻的笑容……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他看到上輩子自己的選擇,可笑的是,就算重活一世,他還是避不開這個選擇。
他想起上輩子自己知道一切之後,倉皇地奔到竹林去尋蕭甯,真見到人之後又什麼都不能說。蕭甯皺着眉撥開他的手,冷道:“你為何想要我離開終歲山,你便如此想當這個首座弟子麼?”
顧陵死死地抓着身側的竹子,低聲道:“不是……”
“你想要,那你便好好修煉,自己去搶,”蕭甯卻已經失去了與他說話的耐心,畢竟他那時在他心中還隻是一個經常欺侮他、陷害他的惡毒師兄,“你讓我走,我憑什麼走?試劍大會廣集修真界豪傑,衆目睽睽之下,你能擔得起,才是你的。”
“算我求你,你走吧,”竹葉斑駁,他不顧尊嚴,噗通一聲在他面前跪下,實在沒有别的辦法了,他隻能六神無主地喃喃道,“我不是想要什麼首座弟子,我隻是想讓你走……你離開這個鬼地方,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蕭甯有些詫異地看着面前這個成日欺侮他、最熱衷栽贓陷害他的師兄,心底忽然感到一陣密密麻麻的疼痛,他沒有動,靠着身後的竹子道:“你起來吧,這有什麼意思……師兄若真的想要,便拔出你的劍來,與我一戰吧。”
顧陵身子一顫,面色慘白地看向他,聽他繼續道:“這麼多年,我還從未與師兄動過手呢,便讓我瞧瞧,你除了那些腌臜手段之外,到底有沒有幾分真本領。”
他再不多說,轉身便離開了這片竹林,顧陵在原地跪着沒動,良久,他才聽見耳邊一聲嗤笑:“他這麼沒有良心,你還護着他幹什麼?”
顧陵躺在椅子上,呆呆地想着,直到門外出現了輕輕的腳步聲,他才猛然回過神來,将那劍穗藏進衣袍之中,重新裝回那副癡癡傻傻的樣子,看着從門口走進來的人,小聲笑道:“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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