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便隐隐意識到,阿娘恐怕不會再回來了。
冥靈山當時還是妖族的地盤,妖魔二族正在交戰,阿娘告訴過他蕭甯有魔族血脈,他根本不敢帶着蕭甯去投奔那些妖族“親人”。年齡太小,二人都不會化形,頂着妖魔的樣子,在人界也活不下去。
他和蕭甯在冥靈山上東躲西藏、膽戰心驚地過了一兩個月,沒有等到來接他們的人,隻等到了一群貪得無厭的妖物。
随後……便是在靈願之島上、四方古鏡中重現的場景。
他就那麼丢了第一條命,放幹了一身的血,連睫毛上都結了冰,死死地把蕭甯抱在身下,任誰都拉不開。
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宛如九天谪仙一般的青年男子為他端來了一碗藥,笑着告訴他他原是九命貓族,九命傍身,是不會死的。他看着面前仙尊清麗溫柔的臉,以為這就是阿娘口中“要來接他們的人”,就算不是,那也是世界上頂頂好的人。
他和蕭甯終于有了安全的地方住,有了幹淨的衣服穿,他想起掉進夏河那口井中的回憶——那便是他們最初進山之時的場景。蕭甯不喜歡寫字,顧陵便耐心地把着他得手,在桂花飄香的窗前一字一字地寫。
“生歲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
蕭甯回過頭來,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哥哥,這是什麼意思?”
“叫什麼哥哥,叫師兄,”顧陵敲了敲他的頭,口氣卻溫柔,“意思是說,一個人活着,不要老想着憂愁和怨恨,要去做讓自己快樂的事情。”
可後來呢?後來他以為是救命恩人的師尊封了二人的記憶,連皮帶骨地把他們從彼此的生命中剔除,連殘渣都沒有剩下。他年少之時發誓要護着的人被他陷害、栽贓,被他害得身敗名裂,傷痕累累地堕入魔道,又親手把他拉入污泥,宿命糾纏,不死不休。
怎麼可以……
最初的最初,一切都不是這樣的……
時至今日,他還能如何忘憂?如何快樂?又與誰去……秉燭而遊?
顧陵從喉嚨裡湧出一串破碎的聲音,四肢像是被鎖死在床上一般,半點都動彈不得,他拼命地掙紮着,想要睜開眼睛。
好黑啊……
誰來救救我……
直到那隻冰涼的手撫上了他的眼皮,顧陵才勉力睜開了眼睛,房間裡黑漆漆的,沒有點燈,夏夜瓢潑的雨嘩嘩啦啦地打在窗棂上,宛如玉碗中灑下了一把珍珠。
謝清江就坐在他身邊,托着腮仔仔細細地看着他,見他醒了,漂亮的眼睛才露出些笑意來:“小二,你醒了?”
他站了起來,姿态優雅地伸了一個懶腰,揉着眼睛惬意道:“你的記憶是那年去過冥靈山之後,我親手封的,如今解開了,你便給師尊說說,夢見了什麼呀?”
顧陵死死地瞪着他,用力得青筋都要爆出來了,卻依舊絲毫都動彈不得,就連說話都很困難:“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對我們?”
謝清江沒有回答,涼涼的指尖順着他的臉劃到他脖頸一側,顧陵這才發現自己脖頸上有一個被人咬出來的傷口。謝清江拿手指蘸了蘸他頸間的血,輕輕舔了舔,輕笑道:“我在問你話,你怎麼說到另一件事上去了?”
“是你……”顧陵的喉嚨似乎被人掐住了一般,隻簡單說句話,便讓他頭昏眼花,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死死地盯着謝清江,用盡全身力氣啞聲道,“是你……三師弟頸間的傷,是你……他,他當年根本……根本就沒有受過傷,是……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謝清江挑了挑眉,在當年四仙尊聞名于修真界的時候,他便有這樣一張明麗如芙蕖的面容,堪得一句色若春山,“小二都落到這種地步了,還有空關心旁人?”
顧陵看見有紅色的靈氣從他手心絲絲縷縷地冒了出來,萦繞在自己周身,他重重喘了兩口,恍然大悟,由于驚駭嗓子都破音:“這是……這是東隅之血?大師兄……大師兄,也是你?”
謝清江的表情突然從方才的溫柔平和變得冷漠,他垂下眼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尖銳凄厲,似是瘋了一般:“哈哈哈,你大師兄……我本來不想害他的,誰讓他那日不經我同意便闖了丹心閣,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我留不了他呀……俞移山這個廢物,也隻能想出這些馊主意來為他頂罪,若不是突然出現的那個人把他們救走,他們早就死了!他們早就該死了!”
他說着說着,又平靜了下來,伸手摸了摸顧陵的臉,放柔了聲音道:“你放心,你大師兄對我沒用,可你和他不一樣,我不會要你的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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