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方知聞言,微一挑眉,點了點頭:&ldo;然也。&rdo;于是,姜姒終于無話。姜姒知道,謝方知是個聰明人,那麼自己這一句話的意思,對方必定不會錯會。傅臣的身世,未免有些太過離奇了吧?雖則早就開始好奇,可怎麼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等的龃龉之事,若謝方知所言為真,那傅臣自己知道嗎?或者,甯南侯知道嗎?怎麼想,自這件事都有些不可思議。她擰眉,坐着沒動,隻看謝方知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猶自沉思。&ldo;都是些陳年舊事了,知道的人都無比清楚,各自心知肚明,不然你以為隻憑甯南侯祖上有功,就能有如今的權勢浩盛嗎?&rdo;謝方知語氣裡有輕微的嘲諷,他仿佛一個旁觀者,看得清晰明白。&ldo;傅如一自小在皇宮裡長大,說是皇子們的伴讀,可皇爺給他的哪一樣不比皇子?無非是皇爺心裡愧疚,要給他最好的。你看滿朝文武世家子弟,可有一人有傅臣之榮寵?甯南侯府權勢滔天,早有禦史台彈劾,可每每折子上去就被壓了。皇爺聽勸谏是聽勸谏,唯獨在甯南侯一事上毫無表示……若非内中有貓膩,四姑娘以為,甯南侯府還能昌盛至此?&rdo;甭說是權勢甚高的甯南侯府了,看看接兩代跨三朝的謝氏一門便知。謝江山乃是文人大儒,今年來卻沒掌過文衡,也從不插手會試之事,怕的就是皇帝說他們結黨營私。若再被禦史台彈劾,皇爺趁機發難,謝氏一門如何能逃?謝氏尚且如此,更不談與高祖一起打江山的甯南侯府了。他瞧着姜姒的表情,一字一句與她分析,隻看她垂着頭聽着,也不知是個什麼表情。這些道理,姜姒不是不明白。最近姜坤言語之間也提及過這些事,可姜姒卻從不曾想,這裡有這樣大的秘辛。那一日回宮之後,她曾在萬和齋二樓見過了傅臣,看傅臣那樣也并非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這樣一個有潔癖而力求完美的人,卻對自己身世一清二楚,姜姒都不知該怎樣想了。她不由得笑了一聲,簡直覺得無法接受。完美的傅臣身上,竟有這樣大一個永遠擦不去的污點,真不該是可悲可歎還是可憐了。這一刻,她陡然生出了一種嘲諷般的憐憫,那種幸災樂禍的感覺上來,像是蔓生的惡念,壓也壓不下去。謝方知一直看着她表情,隻覺得她這樣的表情取悅了他。早在知道姜姒進宮見過了皇爺的那一天,他就想說了,在宮門外雖見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可眼底卻是揮之不去的迷惑,那時候他就想說。不管怎麼說,傅臣絕非良配,即便是看着姜姒嫁給販夫走卒,也不該許給傅臣。隻是那時候大庭廣衆,還有他老爹看着,謝方知不好表露什麼,由是才離開了。可姜姒觀察入微,如今自己來問,謝方知斷斷沒有不說之理。想着,他覺得自己這件事幹得漂亮,于是又道:&ldo;四姑娘與他青梅竹馬,竟對這些事一無所知嗎?&rdo;姜姒擡眼看他:&ldo;謝公子這話,平白多了些挑撥離間味道。&rdo;&ldo;哈哈……&rdo;謝方知一下笑出聲來,河面上的燈影似乎都落在了他眼底,投射出别樣的明光,他吞一口酒,任由辛辣穿喉過,卻坦然得緊,&ldo;謝某就愛挑撥離間,四姑娘聽出來,也不該說出來。好歹,我與四姑娘也算半個熟人了吧?&rdo;姜姒算是沒話說了,無恥也無恥得這樣坦然,天底下除了謝方知,怕沒有第二人了。她不由道:&ldo;你當真是他至交好友情同兄弟?&rdo;上一世的認知,到了這一世怎的全部颠覆了?姜姒着實鬧不明白。可謝方知清楚得很。他聽見姜姒這一問,一本正經回答她:&ldo;我謝方知為人誠懇正直,需要我為朋友兩肋插刀之時,必定插朋友兩刀。&rdo;姜姒略微愕然。她用那種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謝方知,末了細細琢磨謝方知這話,可不是誠懇正直嗎?能将他自己對傅臣的惡意直接宣之于口,光明正大告訴她,的的确确夠磊落。不過,&ldo;謝公子心機深沉之人,也就敢對我這樣說了。&rdo;&ldo;是四姑娘要問,可不是我要說。&rdo;謝方知抖了抖酒壺,一派的悠然,仿佛自己有多無辜。姜姒道:&ldo;除此之外,了緣小師父一事,為何找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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