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說:&ldo;也許詹醫生的意思不是讓你完全地忘記過去,你又不是失憶,怎麼可能真的忘記?她的意思,也許是别讓這些東西成為你的負擔,如此而已。&rdo;她迷茫地看着我,我笑了,随手拿起一個包好的四方形紙包問:&ldo;阿姨,這裡面是什麼?&rdo;&ldo;嗯,是,照片。&rdo;我打開那個紙包,那是一個木質相框,裡面有張很多年前的全家福,年輕貌美的孟阿姨依靠在當時英俊的丈夫身邊,懷裡抱着一個男孩,那個男孩皺眉撅嘴,一臉不高興地盯着前面,那是童年的孟冬,他雖然後來成為舉世聞名的攝影師,可是他從來不喜歡别人給他照相。我看着照片裡這個一臉臭屁樣的小孩,不禁撲哧一笑,随即微微歎了口氣,手指撫摸上他的眉眼,心裡有一種難言的滋味,似乎有酸楚和痛苦,但那都隔了層磨砂玻璃,迷迷蒙蒙,看不真切。我把照片拿到孟阿姨面前說:&ldo;哇,阿姨,你年輕時可真漂亮。&rdo;孟阿姨接過去,吸吸鼻子說:&ldo;現在老了,不行了。小冬那時候才八歲,哄了好久才肯拍這種照片,這孩子從小就怪,不喜歡對着鏡頭,喜歡拿鏡頭對着别人。&rdo;&ldo;是啊,&rdo;我笑了,輕聲說,&ldo;他八歲,那我這時候才六歲。&rdo;&ldo;可不是,瘦的跟小猴兒似的,不過很講禮貌,你外婆教得真好,那麼小一個孩子,見到陌生人都規規矩矩的,一點也不怕生,所以我一見到你就覺得好喜歡。&rdo;我親熱地挨近她,贊歎說:&ldo;阿姨,你看你年輕時眼睛多亮,當年很多人追吧?&rdo;她有些不好意思,說:&ldo;我,我也不知道,我很早就嫁了,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媳婦,哪裡還管這些。&rdo;我呵呵笑了說:&ldo;那麼早嫁人,沒覺得遺憾?&rdo;&ldo;那時候很單純,沒想那麼多,隻想着我喜歡他,他喜歡我,結婚了挺好,&rdo;她忽然頓住,神情慢慢轉為苦澀。&ldo;那個時候挺好,現在雖然不好,但并不意味着以前的好就沒有了啊,&rdo;我笑着說,&ldo;阿姨,你一向積極樂觀,不是你教我的嗎?隻要心中有希望,荒漠也能變海洋。&rdo;她低頭想了想,忍不住也微微笑了,說:&ldo;我說這些的時候,你跟小冬兩個不是在背後笑我,你們以為我不知道?&rdo;我驚訝地說:&ldo;糟糕,您都知道啊?&rdo;&ldo;兩個小皮猴子,有什麼我不知道的!&rdo;我哈哈大笑,挽着她的手臂說:&ldo;可不帶秋後算賬啊。&rdo;&ldo;那要看你乖不乖。&rdo;&ldo;阿姨,我要怎麼才算乖啊?&rdo;我問她。&ldo;來,幫我把那邊那堆衣服裝箱子裡。&rdo;她站起來說,&ldo;我約了搬家公司五點過來,咱們得在那之前把東西歸置好。&rdo;我笑嘻嘻地點頭,跟她一起忙忙碌碌的裝東西。我們大概幹了兩個小時的活,才基本上将孟阿姨的個人物品歸置整齊,她的零碎東西很多,單單帽子鞋子就裝了不少紙箱。我忙着往那些箱子上貼封口膠,這時我兜裡的手機響了,我放到耳朵邊一聽,居然是鄧文傑。&ldo;老大,我今天是補休啊,&rdo;我嚷嚷說。&ldo;知道知道,我是有個事告訴你一聲,&rdo;他說,&ldo;剛剛我在人民醫院腫瘤科的朋友給我電話,說李少君化療的效果不錯,ct檢查結果是癌細胞沒轉移。&rdo;我高興地說:&ldo;這樣能手術了?&rdo;&ldo;能手術了。&rdo;他也有些高興,&ldo;就是要摘掉整個子宮。&rdo;&ldo;能保命就好,她不會在意後代這種事。&rdo;&ldo;我想也是,&rdo;鄧文傑笑呵呵地說,&ldo;她能活着太好了。&rdo;&ldo;你也不用有那種莫名其妙的負罪感了,&rdo;我笑着說,&ldo;說真的我一直沒明白她得病有你什麼事啊?&rdo;&ldo;你懂個屁,我那不是想做點男人該做的事嗎?&rdo;&ldo;你反正不男人也這麼多年了,繼續保持吧。&rdo;&ldo;張旭冉,你想加班加到吐是不是?&rdo;我笑出聲來:&ldo;領導,你其實挺男人的,别想那些有的沒的啊。&rdo;&ldo;是嗎?&rdo;一向騷包的鄧文傑忽然遲疑了起來,&ldo;那個,你真覺得,我還行?&rdo;&ldo;是還行啊。&rdo;&ldo;那個,&rdo;他吞吞吐吐地問,&ldo;我這樣的,對你這類的比較理性的女人也有吸引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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