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衛按着門鈴的手指頭顫得厲害,想象力一下子就撲棱着翅膀飛了起來。破産後的老兩口,拎着破碗拄着拐棍,在馬路牙子邊兒鋪麻袋睡覺的橋段都上來了。這麼一頓瘋按門鈴後,姜衛總算想起給爸爸打電話了。因為手機丢了,好不容易在小區的便利店裡找到了公共電話。習慣性先按了辦公室的電話,接通後那邊說的是&ldo;你好,康華集團,有什麼事兒嗎?&rdo;姜衛&ldo;啪&rdo;地按掉後,紅着眼圈使勁地抽着自己的臉,怎麼不去死!怎麼不去死!超市的店員都看傻眼了,也不敢上去說些什麼,就怕遇見一精神病。狠抽了幾下後,姜衛又重新撥打了爸爸的手機,這次那邊響了好久才有人接通。&ldo;喂?哪位啊?&rdo;老子熟悉的大嗓門立刻順着話筒傳了過來。姜衛鼻子酸得透不過氣來,哽咽地說:&ldo;爸,是我……&rdo;那邊一下子沒了聲音,過了一會電話似乎轉到了媽媽的手裡。&ldo;衛衛,你從德國回來了?&rdo;&ldo;媽……你們在哪?我爸他還好吧?&rdo;老子連自己的電話都不願意接,姜衛隻能低聲問着媽媽。&ldo;好啥,死老頭子跟個倔驢似的,明明想你想得不得了,現在卻拿喬不接電話……看說你兩句,你還走了,死老頭子回來!&rdo;&ldo;媽……我爸去哪了?&rdo;&ldo;正往海裡走呢,老磨人精哦!這兩天都折騰死我了!幹脆别上來得了!&rdo;&ldo;爸‐‐!&rdo;姜衛撕心裂肺地叫了出來,&ldo;媽你快去拉住我爸,我錯了,都是我的錯,爸你别去啊!爸‐‐!&rdo;姜衛癱在了地上,無助地緊握着手裡的話筒,淚眼彷徨,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立刻出現在想要輕生的父親面前?要死的話,也應該是他,而不是無辜受牽連的父親。&ldo;衛衛……别吓媽啊,你怎麼了?啊?&rdo;&ldo;媽你還說什麼話?快攔住我爸啊!我求求你了!&rdo;姜衛的聲音已經完全嘶啞了。&ldo;攔着他?攔住他幹嘛?&rdo;&ldo;我……我爸他不會水啊!&rdo;&ldo;不會水……哦,沒事,他套着遊泳圈呢啊!&rdo;&ldo;那也不行……啊?遊泳圈?&rdo;绯色柒姜衛有點傻了,還有一條鼻涕在嘴邊上啷當着呢,有人跳海套遊泳圈嗎?&ldo;韓煜沒跟你說啊?我跟你爸在海南島呢,什麼都挺好,就是日頭毒了點……你怎麼回來了?跟韓煜吵架了?&rdo;&ldo;啊?&rdo;姜媽媽歎了口氣:&ldo;你也大了,媽也管不了你了,不過你不管跟誰過都得好好的,不能這麼三天兩頭的使性子,那韓煜前兩天讓你爸打的……腰那紫了一大塊,就那麼悶聲不響地跪着,也怪可憐的,你那小孩脾氣也改改,别老叫别人讓着你……韓煜跟你回來的?你爸氣還沒消,你們倆就别在他眼前晃了,等我們從海南回來了,我再勸勸你爸啊……&rdo;接下來,姜媽媽說了什麼,姜衛都沒有聽進去。他的腦子有點亂,這都是怎麼八宗事?哪跟哪啊?本以為落魄的老夫妻倆居然有雅興跑海南散心去了,而韓煜又是什麼時候回來見的爸爸呢?他突然想到在樹林時,韓煜痛苦地捂着腰的神情,那時他的樣子真的是很……不然自己也不會被他吓成那樣。至于有沒有青紫,自己完全沒有注意,那時他是一眼都不想看韓煜的。雖然理不出什麼頭緒來,但是他突然惶恐地意識到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奉城不久前的一場沒有硝煙的鏖戰,這幾天一直被商圈裡的人津津樂道。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居然玩兒了商圈大鳄。康華集團因為驚爆總裁猥亵男性的醜聞,而股價大跌。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趁機收購康華遊離的股票。路總裁哪能讓宵小得逞?立刻着手收攏資金全力反擊。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路總手上的幾樣工程全出事了。先是幾棟封頂的商品房,房屋質量檢測不合格,這倒也沒什麼,本來也就是花錢疏通的事兒,偏偏不知誰捅給了媒體,一時間滿城皆知,成交量頓時為零。試問,誰肯拿自己辛苦積攢的血汗錢去買間危房住?而這時姜老頭又鬧着解除合同,因為之前市場的管理與籌劃招商一直是姜家負責。看他這麼一撤,之前已經招商的客戶名單,還有部分租金全都成了一筆糊塗帳。那些還沒進駐商鋪的業主天天去康華總部靜坐,喊口号去。本來挺有文化氣息的胡同,現在跟丐幫總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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