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班時,沈宜打了個電話過來。
“你今天回家嗎?”沈宜詢問。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打電話詢問自己下班情況,用的還是“回家”的字詞。
周從謹頓覺心頭蓄滿暖陽,低緩柔聲道:“回家。”
“什麼時候下班?”
周從謹看了眼時間:“晚上七點。”
“嗯,那你路上小心,我等你回來吃飯。”
周從謹沉醉在手機裡她的每字每句,心被撩起陣陣漣漪,如墜雲海,舒心暢然。
須臾他回神,想到了什麼,柔聲道:“沈宜,我8點還沒到家你就先吃,不用等我。”
沈宜那邊沉默一瞬,點了點頭,乖道:“好。”
兩人靜默許久,卻是誰也不願挂,最後沈宜重新叮囑了句:“晚上回來,路上小心。”
話畢,才先挂了電話。
*
夜色降下,不斷有雪絮從空中飄下。
周從謹的黑色轎車從安廈大廈出發,開了不過十分鐘,轉進一片寂靜無人的街道,前方馬路上突然闖出來一個人,直愣愣地跌滾在地上。
駕駛座上的年輕司機急踩刹車,險些撞上那人。
那男人身上裹了一套厚厚的黑色羽絨服,腳下還踩着家用的皮棉鞋,渾身裝束混亂,仿佛是匆忙從家裡逃出來的。
他黑白相間的亂發飄在風雪裡。
昏暗路燈照出他面黃蒼老的臉色,和一雙如頹狼陷入絕際般的瞳孔。
副駕駛座上,姜子陽看着車前從地上爬起來,跌撞上車頭的男人,回頭看了眼後座的周從謹:“周總......是季明郝。”
季明郝如精神失常般不斷敲拍着車蓋,嘴裡開阖着,不知在叫喚什麼。
一個大活人撲攔在車前,吓得年輕的司機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回頭尋求後座之人的決定。
周從謹淡道:“小陳,你在車裡等着。”
“是,周總。”陳司機立即點頭。
周從謹話畢,開門邁出。
姜子眼亦跟着出了車門,拿出一把黑傘,站在周從謹旁側給他遮雪。
“周從謹!”季明郝見到周從謹下車,紅眸怒睜,陡然咬牙撲沖過來,被姜子陽急喝:“季總!你就不怕我們報警嗎?!”
沖撞過來的佝偻身形戛然停在數步之外。季明郝視線驚恐又警惕地向四周轉了一圈,回落到前方周從謹身上。
他緘默地站在那,上半張臉和那雙寒凜的眸子掩在黑傘打下的陰影裡。
他看起來相安無事,精心策劃的車禍似乎對他毫無影響。
“周從謹?你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周從謹下半張臉露在燈光下,現出冷厲和淡漠的嘴角,随着傘檐移動若隐若現。
“我能有什麼事?”他輕笑一聲,聲音比夜裡的溫度還冰冷。
季明郝臉色僵硬,難看到極緻。
所以這段時間,外界傳言他昏迷不醒,其父周行靜重歸安廈,臨危把控集團态勢,都是假消息?
都是他刻意放出來,讓自己放松警惕的假消息?!
“周從謹!!小兒又騙我!”
他想起數月前政府敲選科技新區的地址,自己也是這樣,被他放出的假消息糊弄了!
胸腔騰出劇烈的怒意,暗啞着嗓子,指着面前的人,歇斯底裡:
“你說!!我虛開發票的事情是不是你舉報的?!!”
周從謹微偏頭,居高臨下地望着面前的人,淡啟唇:“你覺得呢?!”
果然!果然是這小兒!
“你什麼時候查到的證據?!你從哪獲知的消息?!”
“季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周從謹輕飄飄吐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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