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除了出差,每三個月可以探一次家,不管多忙,這種福利,我一次都沒有浪費。無論走過多少地方,回到北京的那種興奮,從來都沒有變過。我等不及第二天的飛機,象以前一樣,選擇了夜航。
公寓裡空空蕩蕩,其實從來就沒有滿過。除了衣物,我沒有搬運任何的家私過來。這裡對我,從開始到現在,隻是一次次為期三個月的出差,今天,這種生活終于結束了。最近以來,辦公室的每個人都看得出我的喜悅。我也不想掩飾,我一直都在盼着回家,特别沒出息的盼着回家。
大件的行李包已經托運了,今天的行李格外輕便。關門,電梯。大廳裡,有幾個小孩在跑來跑去,說着口音很重的英語。保忠躲着小孩,朝我走過來。我看了看表,是他早到了,我沒遲到。保忠算不上帥哥,但是長得幹淨利落,不象是本地人,倒象是國内來的。年紀比我小,因為有一口白牙,特喜歡笑。
他看見我的行李,吃了一驚:“怎麼你就這麼點東西,不走了是嗎?”
我說:“不走了,哪找有這麼好的氣候的地方去啊。”
保忠很認真地說:“我們這裡的氣候是不容易适應。”
我看他認真地樣子,覺得自己有點刻薄,說道:“我是開玩笑,哪天你到北京,才知道什麼叫惡劣氣候呢,天天沙塵暴,你們這好得多了去了。”
保忠迷惑地看着我,我知道我又說得快了。我隻好又大緻重複了一遍。他哈哈笑了,露出一口燦爛的牙齒。說道:“你們北京人說話都是糊裡糊塗地,搞不懂。”
我說:“恩,沒辦法,我要是象你們那麼說話,回去會被人罵的,你就忍着吧。”
他說:“我們這麼說話有什麼不好。”
我耐心地解釋:“沒什麼不好,想想你要是平常和家裡人說話一口美國味兒,别人不說你嗎?”
他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倆說說笑笑地上了出租車,現在還早,保忠的一個朋友剛開了家餐廳,我們可以先去那裡喝點東西再去機場。
餐廳不大,保忠的朋友,矮小而和善,他的餐廳同時還經營一些家居用品,小小的店裡擺滿了蠟燭,香熏什麼的。味道很濃。我們客套了幾句,坐下來吃飯,同坐的還有保忠的幾個朋友,都是緊身衣加肌肉的家夥,初次見面,大家都很關心我和保忠是怎麼認識的。我說我們是同事,他是我們香港公司的内部審計師。我剛來的時候,他正好來這裡做内審。而且是審我的項目。都是外面來的,一塊工作,又總是一塊出去吃飯,就成了朋友了。
那幾個人聽得有點意猶未盡,互相交換着眼神,意思是:“就這些?”。我看了看保忠,我倆笑了。他們明白我們的意思了:“對,就這些。”這以後的談話就順暢了,大家聊着天氣,議論着最近的電影。象這一年裡的每一次飯局。輕松,平淡,還有點心不在焉。
終于要走了,保忠出來送我,夜色下,他的眼裡有點不舍,他伸出手,握住我的胳膊:“那你一路平安。”
我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擁抱。說道:“咱們以後上海見,常聯系。”
餐廳在一條巷子裡,我背着行李往外走,到了路口,回過頭,保忠還站在那裡,我揮了揮手,他也揮了揮手。
上了出租車,汽車沿着海岸往機場開,路燈之外,是一片剛剛填海的土地,黑乎乎的和海連在了一起,遠處有油輪在深海上閃爍着燈光。司機是個華人,汽車裡放着深夜的華語廣播。我聽着深夜裡的老歌,想着保忠的眼睛,有點内疚。三年前,我也是他的年紀,我也愛着一個人,當他走的時候,我也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第二十二章
北京冬天的早晨總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天還沒亮,因為霧氣,燈光并不能遠照,遠方的汽車脫着長音,一陣接着一陣,呼嘯在夜色裡。遠遠地傳過來,又繼續遠遠地傳出去。全是趕路的人。
出租車在高速路上壞了,我們把車推到路邊等待救援。司機有點過意不去,要我再攔輛車。因為我穿着單衣,司機幫我在外面攔車。很久都沒有車停下。我告訴司機算了,一起等救援吧。
沒了動力,車裡的溫度很快就沒了。我打聽着北京最近的新聞,司機是個老實而沉默的人,一會兒就無話可說了。
遠方隐隐已經有了天光,公路上的汽車閃着大燈呼嘯而過。我把車窗搖下來,寒冷的空氣一下子沖了進來,一直到鼻腔裡,辛辣的,冬天的味道啊。這一刻,幾乎忍不住,忍不住要放縱自己,放縱地感傷一下所有和這味道有關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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