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珍珠先道:“我父親是接到一封書信,便的身前往中原,不久便失去了信息。我此來中原,正是要查明父親失蹤的真相,卻不想……”說着說着聲音已是哽咽難言,他從袖中抽出一封書信置于小幾上。
‘天強星’宋剛道:“我師兄亦是接到一封書信便失去了蹤迹,之後再無消息傳回。”随後将信拿了出來。
殺手玉郎冷秋魂道:“家師他老人家接到一封信後,第二天清晨就動身了。并未說明前往何處。”
追魂手楊松道:“信在我這裡。”随後将信件拿出,擺在面前的小幾上。
海南劍派天鷹子道:“師弟亦是接到信後,就出發了。之後幾天,一直沒有音訊,我放心不下便出來查探。”随後拿出一封信來。
楚留香道:“看來這幾位前輩都是接到一封信後就出發,後又失蹤的,不如我們先将這幾封信展開看看。”
幾封信的内容分别是:‘一别多年,念君豐采,必定更勝往昔,妾身卻已憔悴多矣,今更陷于困境之中,盼君念及舊情,來施援手,君若不來,妾惟死而已。’
‘還君之明珠,謝君之尺素。
贈君以慧劍,盼君斬相思。’
下面的署名,是個‘素’字。
幾人正在猜測這寫信的人到底是誰,丐幫前任幫主夫人葉淑貞忽然站起來道:“不要再猜了,這寫信的人是我。”她已淚流滿面,歎息道:“是我害了他們啊。”
葉淑貞續道:“三年前,任慈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請了衆多大夫,都看不出有什麼病症,隻得卧床養病,将幫務都交于南宮靈掌管,南宮靈自小長于我們夫婦膝前,是個頂頂孝順的好孩子,任慈病後他的一應起居坐卧,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端茶倒水竟從不用我插手,我倒成了個閑人,時日一久,南宮靈便掌控住了我們的一切,更輕易不讓丐幫中人前來拜見任慈,以免打擾他養病。說是為了讓幫主早日康複,幫内大小事務由他一力承擔。再後來,他将我們遷到曲阜東南數裡的尼山之上,此時我二人已是形同軟禁,自到山上後,更是衣食不周,每頓能得一碗稀粥已是他發了大大的善心。縱然如此,他亦不放過我與任慈,有一日,他忽然前來見我,說是丐幫缺錢,要我這個幫主夫人為他分憂。
我不答應,他便拿任慈威脅,無奈之下隻得寫下這四封信,讓他傳與我昔年故友。當日,我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這四位友人,能看穿我的處境,前來搭救我與任慈。縱然不能也隻是丢失了一些銀錢的事情,再不緻有性命之憂。卻不想,一日有一男子到山上來與南宮靈密談,不知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自此南宮靈再不與我提此事。我隐隐知道事情有變,卻又無可奈何。第二日一早,南宮靈便炖了一碗雞湯,說是奉給任慈,好好補補身體,我心中有異,可始終認為,南宮靈不會向任慈下殺手。
雖如此,我還是用了幾種試毒手段,都未查出有毒,便将雞湯喂給了任慈。卻不想,任慈他……終是我害了他。”
楚留香道:“斯人已去,夫人莫要難過。”
黑珍珠道:“夫人可知那南宮靈之父是何人。”
葉淑貞道:“此事說來話長。”随後便将二十餘年前天楓十四郎約戰任慈一事說了出來,之後又道:“此事原也機密,我幾次問起南宮靈的身世,先夫都是避重就輕,隻說要好好待這孩子,後來,我慢慢察覺先夫每每看到南宮靈,便常會稱贊天楓十四郎,先夫心中一直對天楓十四郎有愧,便對南宮靈越發的上心。
隻是天楓十四郎與先夫約戰時,已受了内傷,卻隻字未提,先夫到達約戰地點,天楓十四郎隻說了一個請字,再未有他言,當時先夫正值壯年,亦心高氣傲,隻當這東瀛人瞧不起我們中原武林,便再未多言,全力交手之下,隻一招,天楓十四郎便敗了,也是那時,他将幼子南宮靈托付于先夫之手,便含笑而逝。每每憶及此事,先夫總怪自己當年不夠細心,以至于害死了天楓十四朗。”天峰大師道:“夫人所言,老納可以作證,當日天楓十四郎約戰任慈前已與老僧交過手。
當年天楓十四郎帶兩個孩子來到中原是為了尋找他的妻子李琦,可他苦尋無果,便以存死志,他幾次約戰老納,老納都未曾答允,不想他為了逼老納出手,竟放火燒了藏經閣,老納無法,才答應和他比對三掌,誰知……誰知我擊出第三掌時,他竟然不避不閃,我收勢不及,竟令他受了重傷,我傷他之後,立刻将他扶到禅房中,誰知他竟又乘我去取藥時,不辭而别,隻留下封遺書,道出了這一段傷心事,又求我收留他的長子,我趕到他信中所說的地方,要将他遺孤帶回給他時,竟在那裡遇着任老幫主,我才知道,他竟已死在任老幫主的手裡。”
這一段既哀豔又悲壯的故事,自一個沉靜如佛的高僧口中說出來,更充滿了一種窒息的沉痛與神秘。
黑珍珠道:“此事即已明了,隻是在下還有疑問相詢,請任夫人解惑!夫人為何黑紗蒙面,改名換姓而來,寫與家父的信可是署字為‘素’,若在下所知不錯,任夫人名中,不曾有這個‘素’字吧?”
葉淑貞道:“這就是另一樁往事了,也罷,今日之事,故人之死,總是因我之故。”随後摘掉面上黑紗,露出本來面目來,這張臉上,竟已沒有一分一寸光滑完整肌膚,整個一張臉,就像是火山爆發後的熔岩凝結而成的,沒有五官,沒有輪廓,什麼都沒有,有的隻是醜惡的,赤紅的肉塊,綻裂開的洞,這是屬于魔鬼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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