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袍袖一揚,倏地朝外走去:“備馬,我要回京!”
什麼!?副将頓時目瞪口呆:“殿下?”
“你聽不懂我說話麼?我讓你去備馬!我要立刻回京!”
“可是……”
“——殿下要去哪裡?”
不等他開口勸解,帳篷簾子再次被撩起,外頭冷冷傳進一個聲音。
而聽到這嗓音的一刹那,承瑾整個人猛然頓住,站在原地。
“殿下……”來人攏着袖子,一張幹癟如猴的臉上滿是冰冷的漠然,“目前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您不在此穩定大局,卻急着回京,這可不是一個未來明君該有的做法。”
“師盛。”承瑾與他對面而立,平素總是帶着一絲笑意的精緻臉上隻剩下沉凝的寒意,“關于夏王府的消息,是你吩咐人攔截的?”
雖是一個問句,但他的語氣中卻滿是笃定,如同一句直述。
“自然是我。”師盛歎了口氣,那充滿遺憾的語調中聽不出一次愧悔,“我千防萬防,就是怕出現眼下這局面,可惜百密一疏,還是讓殿下知曉了。”
承瑾望着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他很清楚的知道,在他平平無奇的外表下,有一顆多麼冷硬殘酷的心。
“師大人……”他深吸了口氣,将方才的焦急擔憂一瞬間全部牢牢收起,一絲一毫也不洩露,“若不是我手中還有些自己的力量,你同舅父……已經打算把我當成傀儡一般了吧?”
“殿下這說的是哪裡的話。”師盛皮笑肉不笑的假惺惺安撫道,“您是日後要登上皇位的人,中書令大人和我,哪裡敢這麼想……”
話音未落,卻被承瑾毫不客氣的打斷:“你是不是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什、什麼?”師盛一愣,就見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忽地挑起嘴角,搖了搖頭。
“說到底,你不過是舅父安插在我身邊的一顆棋子,即便你自以為資格甚老,有着擁立之功——”他淡淡一頓,屬于天皇貴胄的氣勢在這一刻毫無保留的傾瀉開來!
“——你也必須要搞清楚,我才是你的主子!”
師盛那自進來開始便平靜無瀾、卻隐隐透着一絲居高臨下傲慢不屑的面龐,終于在這一刻有了變化!
“高彥仗着外戚的身份這幾年野心膨脹我不是不知,卻仍看在血緣的份上、還有他這幾年的幫助,并不計較罷了。”
他放緩語調,唇角勾出一絲笑意,落在師盛的眼中,卻是說不出的詭異心悸。
“你是不是以為我離了他,便坐不上那個位子?”
“我……”幹癟的小老頭張了張嘴,然而即刻便被截住。
“是啊,難怪你會這麼想,高彥他也會這麼想——那個黃口小兒,沒了母妃,除了父皇明面上的寵愛一無所有,若是背後沒了舅父的支持,就是個任由太子捏扁揉圓的小可憐——是也不是?”
他一字一句、慢條斯理的,将他們深埋在心中的想法一點點剝出:“可你不要忘了,我才是正統的皇子,若是沒有我,你們哪來的日後幻想中的滔天富貴?”
“況且……”
他眼角微挑,扯出一絲輕蔑:“知道為什麼有句話叫做‘文人造/反,三年不成’?”
“你!”師生盛自從成為中書令大人幕僚中出類拔萃的那一個以來,處處受着上賓的待遇,何曾被人如此輕視侮辱過,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早沒了一開始成竹在胸的風度,“黃口小兒,你竟如此……若是沒了我們,你拿什麼跟太子拼!”
“自然是軍權了。”
承瑾欣賞着他的惱羞成怒,輕輕一笑:“文人的支持不過是為了日後名聲上的好聽,可你信不信,即便沒了你們,我依舊可以靠着起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不如你出去吼一聲,看看這西北軍中有幾個人會聽你的話?”承瑾露齒一笑,“我就算是現在一聲令下把你弄死在這裡,也不會有兵士遲疑哪怕一下……你信麼?”
自然……是信的。
即便他還想強撐膽色,将這輕視頂回去,可面對着面前男人一絲暖意也無的笑,身體早就比思維更加誠實的輕顫起來。
六皇子的狠絕,他早便有所耳聞。同這樣一個瘋子來比誰的膽子大,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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