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聲。我最看不得他這種笑,仿佛我在他面前永遠是無知的幼童。他道:“你既然查過,也該知道顧九早已死了。他為奸人嫁禍,被數名昔日友人圍攻,最後親手将好友斬于劍下,自廢一身功力離開了。”
我着急道:“如今你污名已經洗清,就算功力沒了,聲望卻還在,多少人盼着你回去……你難道不想手刃那個嫁禍給你的人?”
他道:“不想。我造的殺業已經夠多,不如砍竹子。”
我心道:你是個懦夫。
他将我帶大,我卻與他截然相反。我忽然明白他永遠不會對我刮目相看,正如我永遠不能理解他。
我卧房中的一切都還是原樣,打掃得未染纖塵,被褥疊放在床腳。我看在眼中難免心酸,連忙錯開了眼。事到如今,我不會為任何東西困住,無論是那日綁我的布條,還是其他牽絆。
我抖開被褥睡了一宿,次日清晨又将它疊了回去。我将帶給他的東西擱放到桌上,要啟程回蒼竺山時,才發現包袱邊添了一卷新編的竹席。
【七】
蒼竺山上終年清涼,隻在伏暑用得上幾天竹席。我鋪在床上,夜間閉上雙目,神識就像浸入了幽暗的井水中,安然緩緩下沉。有時依稀錯覺他還在身邊。
我在旁門中過得不好。聽說八苦門已經發展成了龐然大物,輕易無法撼動。更為可怕的是,我發現他們在江湖上的名聲并不似師父說的那樣不堪,甚至于武林大會都将他們請為了座上賓。
我想跟去武林大會,被幾個師兄嘲笑道:“哪裡輪得上你。”
我當初被師父半路帶回,又沒有根基,甫一出現便頗受排擠,吃飯時盛的菜都會被人奪去一份。師父原先稱我為奇才,後來或許發現我不過爾爾,也就不再上心栽培。
他有意無意向我提過兩次顧九,我裝作懵懂無知,絕口不提篾匠的下落。這是我答應篾匠的事。
我也找他追問何時能助我報仇,被搪塞了幾次,逐漸明白過來。
曾經在村裡,我的拳頭比誰都硬,靠蠻力站穩了腳跟。而如今我花費千百倍的努力,每日練武制毒,卻依舊赢不過他們時,想法也漸漸變了。
與其跟人碰拳頭,不如讓那些拳頭為我所用。我日複一日冷眼觀察着他們的往來言行,一點點地學會了鑽營人心。從夾縫求生,到拉幫結派,所有篾匠不曾教過我的,我都自學成才。
這偌大江湖中奇才必定是少數,絕大多數人的功力不過是一點一滴地積少成多。我若每年能追上他們一截,或許十年之後就能趕上他們,二十年後就能小有威名,再加上多結善緣,培養起自己的勢力,誰說三十年後我不能當掌門呢?
人心變起來實在快得很,原本隻懸着明晃晃的刀刃,如今多了不少溝壑,那刀刃反倒往深處藏了藏。
從此地歸家來回數日,非急事不能告假。況且若想返家,師父總會多問一句,既然父母已殁,我探的是什麼親。我便不太回去,隻為篾匠寄去過許多書信。
起初兩年訴些心事,之後一年隻談瑣事,最後諸事不提,隻寫二字:平安。
那麼多封信,從未收到過回音。我也就作罷了,隻是常捎些好藥材給他,他若用不上還可以拿去賣錢。
我二十歲生辰,師父有言,文人在這日要行冠禮、請人取字,可我們不是文人,也不整那些虛的,不如祭過天地師祖之後喝一頓酒。有酒喝大家都是高興的,席間熱鬧非常。我與人推杯換盞嘻嘻哈哈,心思不覺間飄得很遠。若有人能為我取字,那也隻該是篾匠。
我琢磨着等到除夕就告假,無論如何要見他一面。誰曾想這一面沒能見成,因為我終于被帶去參加了一次盛況空前的武林大會。
所有數得上号的名門正派全部集結在了一起,痛陳八苦門惡行。那群人這些年擴張地盤,四處搶占生意,行事嚣張不知收斂,結的梁子越來越大,總算觸及了整個江湖的底線。
輪到旁門時,掌門将我往人前一推,痛心疾首道:“小徒雙親皆喪于八苦門之手,他時年不過七歲,眼睜睜瞧着那群暴徒一把火燒了家宅……”名門正派群情激奮,紛紛喊道要聯合讨伐暴徒,伸張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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