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那是老婆子拿錯了,不管它,酒也香醋也香,這葫蘆有福氣!”老大爺不甚在意,排隊的人也笑着打趣:“都是香,可不要飲錯了才好,醋娘子家的香醋,那可是酸的厲害!”
那老大爺擺擺手說不怕不怕,圍着的人又是一番嬉笑。
晚上鋪子早早關門,一家人圍坐在桌子上一起用餐,大哥悄悄塞給她一封書信,她知道這信是誰來的,羞怯的接了過去。
“看到沒,韓家那小子雖然進京趕考,還是惦記着咱家丫頭,這親事是定對了!你呀趕緊準備嫁妝,咱們等着韓家來迎親!”徐掌櫃提到女兒那可是萬分自豪,連帶着這個準女婿也喜歡。
徐母聞言笑他,不許他胡說,女兒才十八,她還不着急,韓家要娶她還不樂意嫁呢!同時她又隐隐的不安,萬一韓家小子高中了,會不會……
徐離偌回到房裡,欣喜的拆開書信,同之前的三封書信一樣,這一封也是報平安的,隻是簡單的幾個字這讓她欣喜不已。
他們兩個一個是商戶之女,是一個是讀書人,外人看起來似乎有些不般配,徐離偌初時也不知道韓家為什麼回來提親,那時她才剛滿十二歲,本來爹爹娘親不同意,後來見他們家是真心誠意來的,就沒拒絕。
她和韓禹之是相熟的,爹爹心思開明,也讓她去北街的學堂讀了幾年書,學堂的教書先生便是他的叔父,所以她與韓禹之也算青梅竹馬,他與哥哥還是同窗。
兩個人定下親事之後,徐離偌為了避嫌便不再學堂讀書了,醋鋪的生意忙碌她就留下來幫忙,對此韓家人也說什麼,畢竟在甯河南街不少小商戶家的子女,都會在鋪子裡幫忙。徐離偌的幾個好友也是如此,她沒覺得幫家裡做活計有什麼不對。
“哥哥,怎麼今日遲了那麼久?”平日裡哥哥午時就會回到鋪子裡,今日都已經申時了他才歸來,徐離偌好奇的發問。
徐靜川看了看忙碌的妹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文遠回來了,我們唠了一會子話。”
徐離偌知道哥哥和遲恒是好友,兩個人都是學堂裡最不着調的,哥哥一心想着逃出去玩水摸蝦,遲恒則癡迷于學習武藝,他們家是開镖局的,這也無可厚非。
徐靜川還想說什麼,徐離偌趕緊開口把人往院子裡趕去:“哥哥喝酒了,快回屋裡躺着去,你這一身酒味,莫把客人熏跑了!”哥哥很是勤快,每日來回送貨很是辛苦,今日又飲了酒還是要睡上一會子,不然該頭痛了。
徐靜川見鋪子裡還有人,他此刻卻是有些頭昏腦脹,就順從的回了院子。
徐離偌也主意到哥哥欲言又止的樣子,不過想着也不是什麼大事,也就沒有開口。
黃昏時分,徐離偌收鋪子的時候鎮上唯一的一位媒婆李嬸來了,看到她一個人來徐離偌心裡有些微微的苦澀,大約韓家要改變主意了。
果然,李嬸坐下來沉默了一會,緩緩地開口說韓家有意退婚,并且之前給的聘禮分文不要。她這麼多年在鎮子上,雖是媒婆絕不幹那種兩頭瞞的事,大家對她的擔保也十分信任,韓家小子與徐家姑娘的媒是她再三思量,韓家再三懇求她的應承下來的,原以為韓家是讀書人最重情義,現在看來是她看走了眼。
“徐姑娘,嬸子也不瞞你,韓家那小子聽說高中了,早上才來的信兒!”說起這個李嬸有些氣憤。韓家小子中了什麼狀元啊、榜眼啊還是探花啊,韓家也瞞着不說,這一大早把她請過去,含蓄的提出想讓徐家提出退婚,她當時一口就給回絕了。自家做了背信棄義的事,還敢如此為難人家一個姑娘家,真真是沒良心。
“韓家這是欺人太甚,婚我們退,我們還看不上他們這樣言而無信的人家呢!”開口的是大嫂馮氏,馮氏與徐離偌是好友,性子活泛心直口快,未嫁進徐家之前就愛護着她,眼下妹子被欺負她怎麼能甘心!
徐掌櫃,徐夫人看了看徐離偌,女兒若是這個時候被退親說出去臉上肯定不好看,但韓家既然提出來了,肯定不是徐家哪一個人的意思,他們家确實是不想在甯河要臉面了呀!
徐靜川睡了一覺醒來,看到李嬸在家裡,自然明白了所謂何事。這件事他上午便聽遲恒提起過,本來想與妹妹打聲招呼,沒想到韓家人那麼迫不及待,竟然讓李嬸連夜上門。哼,也是,明日韓禹之高中探花郎的消息就會傳來,他們這是生怕小妹到時候粘着他們家不放啊!
徐離偌不是扭捏作态之人,回房拿出韓禹之送來的書信,直接送到李嬸面前沉聲說道:“把韓公子的退親文書拿來,這親我退!”她不想讓父母兄嫂為難,親事是她的,韓家既然這個時候提出退親,肯定是早做足了安排,她甯可丢臉,也絕不會嫁給這樣言而無信的人家。
李嬸知道徐離偌的性子素來溫婉,這麼說肯定是氣急了。她也沒辦法,今日她是看透韓家了,也暗恨自己豬油蒙了心,怎麼就覺得韓家是真心實意的提親,還幫他們說盡了好話,現在徐家好好一個姑娘他們說退親就退親,真是半分情分都不留。
想到她袖中的東西,她都臊的慌。韓公子退親文書是早就寫好的,這人還沒進京趕考就把這個寫下了,哎,真沒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徐靜川接過看了一眼,當即就要把它撕碎,好在李嬸攔住了他:“孩子,這是韓家忘恩負義的憑證,萬萬悔不得!”
徐離偌把書信從頭看了一遍,也沒說什麼随後收了起來。書信确實是韓禹之所寫,當時他寫的時候她也是知道的,他說此去京城路途遙遠,怕在路上出現意外,若是出了萬一,有這封信在韓家必定不敢為難她。
可是這封信是韓夫人拿出來的,可見他把這個想法也告知了她。韓夫人很是看不上他們這些小商小販,利用這個迫使她同意退親也是順了本心。韓禹之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孝順,如果不是今天,韓家也會來退婚的,就算他在也是一樣。除非他甘心窩在甯河一輩子。
“徐姑娘切莫傷心,李嬸日後一定給你挑個最好的人家。”李嬸不知該怎麼安慰。徐家丫頭今年十八了,别家一般大的姑娘孩子都能滿地爬了,若不是為了等韓家那小子,哪能蹉跎至此。
徐離偌笑着搖了搖頭,她對親事本來就沒特别的期待,若不是韓禹之走的這一年前後給她送了幾封信,讓她感覺有些溫暖,漸漸開始惦記他,或許她會像其他人一樣找一個合适的夫婿嫁了,在之後的相處中摸索着生活,當然她也期待日久生情。
畢竟生活中能像兄嫂這般青梅竹馬、又感情頗深的恩愛之人,并不是多數。
既然要退親就要退的徹底,徐掌櫃讓夫人和兒媳把韓家送的東西統統找出來,實在無處尋的直接折成銀子,讓李嬸連夜送還。
徐離偌知道家裡人比她還生氣,此時她也不便開口,等李嬸帶着東西走了,她才悠悠的開口:“是離偌讓爹爹娘、兄嫂為難了。但此事确實早有端倪,韓禹之不是良配。”
她說完看着大夥不解的眼神,有些想笑,尤其是看到大侄子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她還真就笑出了聲。
她這笑眼下任誰看來都有些強顔歡笑的意思,所以見此徐靜川接過馮氏懷裡的孩子,示意她上前去安慰。
第16章醋娘子2
馮氏扶着徐離偌回了房,被退親這種事在甯河鎮上很是少見,前些年倒是有個女孩子被退親,那女子當晚就投水自盡了,所以現在全家人都害怕她想不開。
徐離偌看着她擔心的樣子,拉着手跟她解釋:“嫂嫂,我沒事。韓家是讀書人家,對我們多少有些成見,雖然從前沒有表現出來過,但他們家對我們家一直沒有多少來往,也極少差人來徐家看看,甚至買醋都會請别人代買。嫂嫂覺得他們是誠心要跟我們結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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