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扪心自問:我怎麼想起她來了?目光向上一擡,他盯住了斜前方的曲亦直。
曲亦直雙唇緊閉,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包着大塊牛肉,正在忸怩的大嚼。
忽然察覺到了二爺的目光,曲亦直忙裡偷閑,想要向他微笑緻意,可是腮部皮膚的彈性有限,導緻他微笑失敗。
幸好是失敗,真要是笑成功了,那麼嘴唇咧開,露出滿口牛肉,看着更糟糕。
金玉郎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感覺這家夥有點不堪入目‐‐段氏兄妹做土匪的時候,看着都比曲亦直更有人樣。
&ldo;你到報館多久了?&rdo;金玉郎問他,不看他。
曲亦直直了脖子,拼了老命咽下牛肉,然後答道:&ldo;也有快兩年了。&rdo;
&ldo;你是大學畢業生?&rdo;&ldo;是,我是華堂大學國文系畢業,雖然讀的是國文,但我一直對新聞學很感興趣,所以畢業之後,就找了一份報館的工作。&rdo;
&ldo;寫文章捧戲子,也用不着新聞學。&rdo;
話音落下,金玉郎見曲亦直紅了臉,這才意識到自己把話說狠了。
不過對着曲亦直,狠一點也是無妨的,反正他打了他一巴掌之後,還會給他一個甜棗。
&ldo;我到報館裡來,無非是閑極無聊,那間辦公室,我坐不久。
我看你是很機靈的,也許将來可以跟着我幹點别的,可惜,你又是真心的喜歡這一行。&rdo;
說着他向曲亦直一聳肩膀:&ldo;看來我們是沒緣分。&rdo;
曲亦直一聽這話,急得牛肉也不吃了:&ldo;不是二爺‐‐您誤會我了,我不是‐‐我當然也想力争上遊,可是一直沒有門路,所以隻能吃這一碗耍筆杆子的飯,不是我喜歡,是我沒辦法。
二爺您若看得起我,願意提拔我,那亦直一定追随二爺,肝腦塗地亦是情願。&rdo;
金玉郎笑了一聲,斜着眼睛看他:&ldo;真的假的?&rdo;&ldo;二爺以誠心待我,我怎麼敢欺騙二爺?那我還成個人了嗎?&rdo;金玉郎拍了拍曲亦直的肩膀:&ldo;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将來有了好機會,我忘不了你。&rdo;
然後他收回手,耳邊回想着自己方才這句話,越發的感覺自己讨厭,像個裝模作樣打官腔的老家夥。
然而,曲亦直是如此的卑賤,又怎麼有資格見識他可愛的一面?
餓殍
金玉郎中午和陸健兒一起下的火車,到底肯不肯幫他這個忙,陸健兒含含糊糊的,路上始終沒有給他一句準話。
金玉郎感覺他會出手相助,可是總不好中午剛分别,晚上就去逼問他,所以隻能把這問号暫且存在了心裡。
他還是不想回家,于是繼續在報館裡混,在他那間相當溫暖的鬥室裡,他讀了約有兩斤多重的舊報紙,後來看外面天已經黑透了,寒風也刮出呼嘯之聲了,他才慢吞吞的起了身,一邊穿大衣,他一邊想起了傲雪。
對于傲雪,他恨得更狠一些,因為金效坤謀殺他,裡頭總還有個原因在,老子把錢全留給了老二,老大因此懷恨在心,也算恨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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