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郎開動汽車,送傲雪回了家。
這一路上,他的表現還是那麼的好,滿嘴人話,真有洗心革面的意思。傲雪向來不敢對他有高要求,他能狗嘴裡吐出象牙,她便已經心滿意足。及至汽車在連宅門前停了,她扭頭對他笑道:&ldo;太晚了,我不請你進去坐了。你回家之後也早些睡,這一次受了這麼大的罪,身體一定虛弱,接下來這些天,要好好補養補養才行。&rdo;
金玉郎雙手扶着方向盤,向她眯眯的笑:&ldo;嗯,我記住了。&rdo;
傲雪推開車門下了汽車,走過去一推大門,進門之前回了頭,她見金玉郎打開車窗,胳膊肘架在窗沿上,他歪着腦袋,還在通過車窗向着她笑,像個乖娃娃似的。她一回頭看他,他便向她揮了揮手:&ldo;晚安。&rdo;
傲雪無可奈何的也笑了,心想如果這就是戀愛的滋味,那還怪膩人的。
傲雪進門之後,就見家裡兩位老仆都沒睡,全在等着她。及至從她口中得知金家二爺當真沒死之後,兩位老仆長出了一口氣,老頭子關門閉戶預備睡覺,老奶媽子也喃喃的念起佛來。傲雪見了,又是感動,又是好笑,回房洗漱躺下了,她片刻之後又起了來,将這幾天所穿的素淨衣服收進了櫃子裡。沒出門子的大姑娘,隻有花紅柳綠的往喜裡打扮,哪能做那服喪似的模樣?
重新吹燈躺了下來,她這回閉了眼睛,隻覺得經過了這一場虛驚,自己如今心思沉靜,一切妄念全部打消,從此可以死心塌地的等着嫁人了。
這一夜,全世界都是風平浪靜。
翌日上午,金效坤想找金玉郎談談。先前的一切都隻算是個噩夢,而且是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噩夢,為了給金玉郎操辦後事,他花了不少錢,本來就在鬧經濟危機,如今更窮了,并且還得好聲好氣的對着弟弟做一番解釋。
然而金玉郎不和他談,匆匆的隻想往外跑,且跑且大聲道:&ldo;大哥,不用說了,我早就原諒你了,而且我也沒工夫聽,我今晚要請客,白天夠我忙的了。&rdo;
金效坤看了他這個勁頭,意外之餘,又想這頭腦簡單也有頭腦簡單的好處,第一是不記仇,不和别人較勁,也不和自己較勁,甭管受了多大的刺激,睡一覺醒過來,還是一條沒心沒肺的好漢。
他也願做這樣一條快樂的好漢,如果沒有那麼多債務窟窿等着他堵的話。
金效坤沒能捉住弟弟,本人倒是被小劉捉了住。小劉子承父業,成為了新一代賬房先生,昨天他請假沒來,今天過來了,進門之後直奔金效坤:&ldo;大爺,我早上剛得了個消息,說是天津那個陳七爺,死了。&rdo;
金效坤花了幾秒鐘時間,才反應出陳七爺是何許人也:&ldo;死了?&rdo;
&ldo;說是他家夜裡着了火,他沒跑出來,燒死了。&rdo;
金效坤&ldo;哦&rdo;了一聲,不感興趣:&ldo;需要玉郎出面嗎?&rdo;
小劉連忙搖頭:&ldo;不用不用,沒有人找二爺去天津操辦後事,再說那人直接被火燒成灰了,什麼都沒留下,也用不着操辦了。我就是聽了這麼個消息,想要告訴您和二爺一聲。&rdo;
金效坤又&ldo;哦&rdo;了一聲,倒是沒什麼想法。那個陳七爺乃是個标準的下賤坯子,一度還狗膽包天,自封了是金家的舅爺,總來找金玉郎打抽豐,虧得自己從來不給他好臉色,才漸漸的将他冷淡走了。這樣的人,活着隻會吃糧與造糞,還愛打着金家舅爺的招牌在外丢人現眼,所以死了正好。
小劉這時又道:&ldo;我還沒給二爺道喜呢,偏巧我昨天不在,沒能瞧見二爺。&rdo;
&ldo;他呀。&rdo;金效坤拿出慈祥老大哥的态度:&ldo;已經出門玩去了。&rdo;
金玉郎今天真是挺忙。
他在京華飯店訂了一間大廳,又給他的狐朋狗友們打去了電話。請帖是沒時間寫了,他以着口口相傳的方式,盡可能多的邀請了朋友前來赴宴,其間他又抽空去了一家珠寶行,買了一挂珍珠項鍊,讓家裡的聽差送去了連宅。這件禮物真是送到了傲雪的心縫裡‐‐她不是沒有首飾戴,那些首飾都是上一輩人留下來的,貴重歸貴重,可惜都是樣式過了時的老古董,簡直戴不出去。珍珠項鍊是現在正流行的,她看着也喜愛,隻是無力購買,如今金玉郎送了一挂過來,從美觀的角度來看,正好配她那一件銀杏色的旗袍,從價值的角度來看,每顆珍珠都有豌豆粒大小,戴出去也很有面子。
傲雪在家梳洗打扮,金玉郎在外自顧自的奔波,段氏兄妹便受了冷落。二人都是不甘寂寞的,說是要&ldo;保護&rdo;金玉郎,然而金玉郎一整天都沒來。如此等到了下午時分,兩人都有點憋得慌,段人龍便對妹妹說道:&ldo;他不來,咱們自己玩,正好現在有錢有閑,咱們出門下館子去!&rdo;
段人鳳說道:&ldo;先逛,逛夠了再吃。&rdo;
摩登姻緣
段人龍和段人鳳這一下午,收獲頗豐。
他們在百貨公司裡買了幾套現成的洋裝,先湊合着換洗穿戴,又在綢緞莊扯了幾塊上等料子,到裁縫鋪子裡量了尺寸,額外加了幾塊錢,讓裁縫連夜趕制。段人龍還去了趟東交民巷,在外國理發館裡理了發刮了臉,段人鳳坐在一旁看熱鬧,理發館裡有專門的女賓區,落地大鏡子前的沙發椅上,坐的全是珠光寶氣的摩登女子,頭發燙得千姿百态,各有各的風采。她那頭發長得慢,所以自己估摸着,想要坐進女賓區裡臭美,恐怕至少也要再等兩三個月。
自從結束了土匪生涯之後,她立刻就不想再男扮女裝了。
段人龍理發完畢,和妹妹回家換了新裝。土匪時代的段人龍活得馬馬虎虎,旁人看他隻是個人高馬大的野蠻小子,如今他穿着嶄新潔淨的長褲襯衫,對着鏡子左右端詳,欣賞自己新剃的青鬓角,自己都覺着自己挺美。他們兄妹全有着深而長的雙眼皮,眼尾無限的橫掃出去,配着似笑非笑的眼光,有種雌雄莫辨的兇與媚,而且他們不受性别的束縛,段人鳳亦可以兇,段人龍亦可以媚。
他正攬鏡自照,鏡中忽然走來了段人鳳。段人鳳的服裝和他相似,短發上了發蠟,一絲不苟的偏分梳開,看着正是一位少年公子。單手拎着一件西裝上衣,她對着鏡中人說話:&ldo;餓了。&rdo;
段人龍望着鏡中的妹妹:&ldo;你想吃什麼?&rdo;
段人鳳反問:&ldo;去番菜館吃大菜?&rdo;
段人龍放下鏡子,完全同意。
這兩個人對于北京,熟悉是遠談不上,但出了門也不至于兩眼一摸黑,尤其是他們身上有錢,錢是人的膽,膽氣一壯,什麼地方都敢去,什麼路都趕走,越發的沒有怯相。胡同口對着大街,街道兩旁很有幾家好飯館子,其中也有番菜館,但他們到時,正是飯點,裡頭已經客滿。他們不耐煩等待,索性叫了兩輛洋車,讓車夫送自己到那外國的大飯店裡去。
不出片刻的工夫,他們在一幢三層大洋樓門口落了地,這飯店果然氣派,招牌上的霓虹燈閃閃爍爍,和大門口的電燈、以及道路旁的路燈交相輝映,照得周遭通亮。門外停了老長的一溜汽車,兩名西裝打扮的門童守着大玻璃轉門,那門旋旋轉轉,将西服豔妝的摩登男女們一撥撥的轉了進去。
段人龍摸了摸頭發,段人鳳也吸了吸鼻子,都被這豪華景象刺激得心花怒放。兩人現在不比摩登男女們差什麼,所以大模大樣的就往裡進,結果剛一進門,卻被個笑嘻嘻的茶房攔了住:&ldo;請問兩位先生,是金二爺的賓客嗎?&rdo;
兩人一起搖了頭:&ldo;我們不認識什麼金二爺,我們是來吃晚飯的。&rdo;
那茶房連忙退開一步又一伸手,給他們引了道路,兩人順着茶房指示的方向,一邊往那安放了散座的餐廳走,一邊又好奇的回頭看,隻見那茶房擔負着招待員之職,正引着幾名洋裝小姐往樓梯後頭的走廊裡去,小姐們高聲談笑,其中有一位的聲音格外清脆些:&ldo;我想他也許是要做一場報告大會,報告他這一次死裡逃生的曆險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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