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兄妹是和衣而卧,段人龍聞聲坐了起來:&ldo;都到你舅舅家了,怎麼還來和我們擠?&rdo;
金玉郎不理會,走到床邊脫鞋上床。在他窸窸窣窣的動作聲中,段人鳳先是歎了口氣,随後段人龍也警告似的&ldo;诶&rdo;了一聲,然而金玉郎渾不在意,自顧自的伸展身體,躺了下來。
他又擠到了二人中間。
段人龍将胳膊肘支上大床,側身低頭看着金玉郎:&ldo;男女有别,要點臉行嗎?&rdo;
金玉郎閉了眼睛,聲音輕成了耳語:&ldo;心裡難受,不要臉了。&rdo;
&ldo;都到你舅舅家了,一條小命也保住了,怎麼還難受?&rdo;
&ldo;舅舅逼我回家去。&rdo;
&ldo;不願意收留你?&rdo;
&ldo;不是,是逼我回家和大哥對質。&rdo;
&ldo;那沒錯啊,你到這裡暫住,不過是權宜之計,難道你還能總也不回去?&rdo;
金玉郎擡眼望向了他:&ldo;你不懂。&rdo;
院内的一點電燈微光透過窗簾直射進來,段人龍借着這點微光和他對視了,結果發現這小子的靈魂簡直是活在瞳孔裡的‐‐金玉郎定定的看着他,臉上木然的沒表情,一腔孤勇全在眼中,原來他看人不是看人,他是要将自己的心思和盤托出,是要赤裸裸的給人看。
這令段人龍非常的詫異,他一直以為這小子隻比傻瓜強一點點。
&ldo;我不懂。&rdo;段人龍對他說道:&ldo;那你就給我講講。&rdo;
&ldo;我現在心裡還是糊裡糊塗的,所以不想回家,我怕大哥會再殺我一次。到時候我身邊沒了你們,也許就真的會死了。我才二十一歲,我害怕,我不想死。&rdo;
段人龍點點頭:&ldo;也有理,那就再等等,不糊塗了再回去。&rdo;
&ldo;可我若是不回去,舅舅也饒不了我。&rdo;
&ldo;他能怎麼樣?&rdo;
金玉郎沉默了一會兒,扭頭見段人鳳面對自己側卧着,是個傾聽的姿态,他才又開了口:&ldo;他會出去亂說,說父親是被我氣死的。&rdo;
此言一出,段人鳳也以胳膊肘支起了上半身。
金玉郎将聲音又壓低了幾分:&ldo;爸爸是因為腦充血才去世的,發作腦充血之前,我鬧脾氣,和他吵過一架。吵完不久,爸爸就發了急病,當時我們是在天津家裡,家裡沒别人,我吓壞了,隻好找了舅舅來幫忙。從那以後,他就總向我要錢,我也是為了躲他,才搬去了北京家裡。到了北京之後,我還給他彙了幾次款子,因為我怕他去對我大哥亂講,爸爸在遺囑上偏心我,大哥早就對我有意見,如果舅舅和他串通一氣,他們也許會把我送進大牢裡去。&rdo;
&ldo;那你為什麼還要跑到這裡來避難?&rdo;
&ldo;我沒别的地方去。&rdo;他喃喃回答:&ldo;我想舅舅再壞,總不至于立刻拿刀殺了我,這就比大哥強。況且,舅舅平時也怕大哥的,我沒想到他這回會忽然有了膽量,敢逼着我回北京去找大哥談判。&rdo;
說到這裡,他轉動目光,望向了天花闆:&ldo;我知道他為什麼要逼我。&rdo;
段人龍問:&ldo;為什麼?&rdo;
&ldo;他想讓我和大哥鬧掰了分家,沒有大哥監視着我,他就能跟我要錢了。&rdo;
段人龍想了想,答道:&ldo;你舅舅這個主意還真不錯,我贊成,等你和你大哥分了家,記得先把我們那二十萬拿出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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