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士兵架起一人,往下身一摸,揮手就是兩耳光:“娘娘問話,還不快說?否則就讓你做真太監!”
“咳咳。”胤祥皺眉咳嗽兩聲,“額娘,我帶他們下去拷問。”
繡瑜點頭應許,從宮人手上接了紗布,細細裹在晉安胳膊上:“疼嗎?”
見她渾身缟素,晉安側過頭去,緊緊握住她的手:“這些年……辛苦你了,長姐。”
繡瑜一愣,笑道:“寶劍在戰場上與敵人碰撞,動辄有粉身碎骨的危險,自然是辛苦的。花瓶被人貢在香案上,那就不辛苦。你不必為我憂心。”
“皇上,不,先帝爺這一輩子,算不得圓圓滿滿,但絕對是求仁得仁。接的是一個爛攤子,留下的是國泰民安,帶走的是千古令名。為君如此,夫複何求?這也算是喜喪。”
“我擔心的反倒是你。”繡瑜握着紗布的兩頭松松打了個結,看着仍舊滲血的傷口,幽幽歎道:“你剛出生時,阿瑪期望你步步高升,所以給你起名叫晉,額娘卻非要叫你安兒。如今看來,竟真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當年我托你照顧十四,把你拖到這是非窩裡來,你可曾怨我?”
晉安眼睛一紅,勉強笑道:“一家人不說這個怨字。蓁蓁雖然稚齡離家,可您和十四阿哥都沒有虧待過她。好在這天兒總算該放晴了,咱們和這麼些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到了這地步,還有什麼比‘平安’二字要緊呢?”
繡瑜展顔一笑。今天其實很冷,穿着羽紗鬥篷尚嫌不足,換了棉衣麻巾,就更冷了。像這樣寒冷的天氣,靠外物來取暖是不成的,隻有眼前晉安和遠處的胤祥這些人,才能叫她打心眼裡暖出來。
是啊。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片刻,胤祥進來,擰着眉頭說:“這些人都是外面聘來的死士,拿錢做事,旁的一概不知。隻有被舅舅打傷的那個太監,他是您派到蓬萊洲的太監昭兒的孿生弟弟,原本一直在園子裡伺候。剛才已經一頭碰死了。八哥這個老狐狸!”
他說着不由咬牙切齒,顯然是深恨胤禩做事不漏馬腳,私帶外人入宮這樣大的事,明知道是他幹的卻抓不住證據。
“這個時候,還講什麼證據?以往咱們就是太講一個理字。你去找乾清宮總管太監魏珠,讓他替我辦件事。”
她這理所當然使喚康熙身邊人的态度,讓胤祥一驚:“什麼事?”
“去告訴宜妃,”繡瑜緩緩勾唇一笑,“先帝臨終前封了她,做皇後。”
此刻清溪書屋已然是一派哭聲震天的場面,宮人們搭着梯子換上藍布燈籠,往門口的桃符上蒙白布。素白的挽花挽綢垂在遊廊上,宮女侍衛跪了一地,皆是垂淚哀戚。
屋子裡正中的擺設家居都被挪開了,取而代之的是碩大的金絲楠木棺。不相幹的小阿哥們跪在屋角,隻是哭。四個穿着黃馬褂的侍衛,挎刀披甲,鐵塔似的立在龍床邊。腳踏邊馬齊捧着壽衣壽冠,張廷玉遞送東西,獨胤禛一人在床前伺候,其餘年長些的阿哥都跪在堂中。
高下尊卑,一目了然。
三阿哥哭得眼腫如包,渾身虛軟。八阿哥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臉龐繃得緊緊的。唯獨十阿哥跳起來沖着張廷玉破口大罵:“都是皇阿瑪的兒子,憑什麼讓他一個人伺候老爺子更衣?張廷玉,你個漢人,奴才,竟敢在我們面前發号施令,你這是仗了誰的勢了你?”
九阿哥抹了一把臉冷笑道:“七日前皇阿瑪最後一日見我們,還在說今年的螃蟹好,等十四弟回來要在暢春園賞花吃蟹。四日之前,還特意召見烏雅大人。昨兒還下谕說,今年天氣涼得晚,早些給大将軍王送過冬的糧草衣裳。如此種種,怎麼會忽然傳位于四阿哥?”
他不知今夜宜妃和八阿哥另有安排,一腔質疑完全是出于對十四的偏袒外加對胤禛人品的懷疑,一顆真心竟有四五分是為了剛去的老父,故而回憶起與康熙相處的點點滴滴也真有那麼幾分感人淚下。一幹不明内情的阿哥聽了,臉上當真浮現出幾分疑惑。
三阿哥眼珠子一轉:“老九,皇阿瑪屍骨未寒,話别說得這麼難聽嘛。既然有争執,大位的事就緩一緩再議,我們先清清靜靜地發送了老人家是正經。五弟七弟八弟,你們說呢?”
這一張嘴,就把胤禛鐵闆釘釘的帝位,偷換成了代議。五阿哥和七阿哥尴尬地笑笑,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八阿哥閉目流淚:“三哥說得有理。皇阿瑪立誰,我都沒有二話,隻想盡一盡為人子的本份罷了。張大人,我知道你身負先帝遺命,哪怕讓我們給四哥打下手,遞遞東西也行啊。”
康熙是所有皇子權利的來源,這個時候伺候先帝,可是有着權利傳承的政治意義。
張廷玉木着一張臉恍若未聞。胤禛回頭掃了他們一眼,就在三、八二人嚴陣以待之時,他又挪開了視線,看向一旁的太監:“燭火太暗了,再點支蠟燭。”
乾清宮的宮人“嗻”的一聲,忙不叠地去點了。
三阿哥白唱了一回獨角戲,對手卻不搭理,隻得又捂着臉哼哼唧唧地哭。八阿哥眼中閃過怒意,餘光瞥向正堂一側紫檀架子上奉着的那道明黃緞面白玉卷軸。它被貢得那樣的高,淩駕于衆人頭頂上。有了它,胤禛無需回答任何質疑,就可以從容不迫地号令衆人。
果然,後面又陸續有内務府的管事進來詢問喪禮事宜,進出都單向胤禛執禮。佟貴婦領着宮眷到齊,也命人來問胤禛如何排班。
這個時候越拖,胤禛的威望就越高。那些站了隊的人,就越不敢輕易改弦更張。必須削減這份诏書的可信度才行!見諸王貝勒和其他留守京城的王公大臣逐漸到齊了,胤禩終于不耐,沉聲喊了一句“且慢”,然後膝行上前,沖着康熙的遺體叩頭泣道:“皇阿瑪,您好狠的心呐,您養了我們兄弟二十四個。為什麼臨終前隻見四哥一人?今兒個早上,我們來請安,您還好好的,怎麼傍晚就忽然去了呢?”
衆人皆是一愣。十阿哥跳起來,抹了一把臉,惡狠狠地說:“可不就是這話?四哥,皇阿瑪臨終前最後一個見的是你,你進清溪書屋不過兩刻鐘,皇阿瑪就龍馭歸天,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衆人悚然一驚,都恨不得化作空氣飄散。饒是八阿哥也被他這直接的方式吓了一跳。張廷玉皺眉道:“是皇上诏四爺一個人入内的。十爺,您過慮了。”
九阿哥譏諷道:“清溪書屋幾時由你張衡臣當家作主了?聽說四哥你擅長仿寫啊,不如把烏雅晉安手裡的诏書拿出來比比,誰真誰假還不一定呢!”
張廷玉不由汗濕衣襟,他受命于康熙,身家性命都寄托在這一紙诏書上了,又是以區區漢臣的身份對抗皇子,難免有些過分緊張,竟然一反寡言守拙的常态,厲聲譏諷:“先帝臨終前唯獨召見雍親王,這還不夠明顯嗎?再者,請問九爺想以什麼身份來鑒定诏書真僞,貝子?還是寵妃之子?”
“你!好你個奴才!”九阿哥提拳就往他身上招呼。衆人又是攔他,又是護着張廷玉,又有十阿哥在一旁叫好,三阿哥等人貌似阻止,實則煽風點火看笑話。把個靈堂鬧成一鍋煮開的粥一般熱鬧,一幹王公大臣瑟瑟發抖,隻恨自己來得太早。正在混亂之際,忽然聽得一陣铿锵之聲,善撲營的士兵源源不斷地湧入,兩兩持械相對而立,把靈堂裡裡外外護了個結結實實,從門口望去,還有不知多少人在庭下默然肅立。
刀劍的寒光下,氣氛為之一靜,衆人這才發現真正的主角胤禛竟然一言不發,默默在床前侍候。
另一側,胤祥披甲簪纓,右手扶劍,左手舉着一道明黃聖旨,龍行虎步而來,緩緩掃視衆人:“九哥,這就是你要的先皇密旨。”
九阿哥望着那黃絹兩端的青玉軸,瞳孔一縮,片刻又昂首冷笑:“你說是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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