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誠見狀,掙紮着起身,将他抱住,此刻忽地想起前日陸本瀾玩笑的話,黃誠因大哭道:&ldo;哥哥何必這樣?古有羊角哀舍命全交,我難道不能為君一死?又何苦再連累哥哥的性命!&rdo;陸本瀾把頭臉上的血擦了擦,笑道:&ldo;這話很好,可知我的心也是一樣想法?&rdo;兩人又捱了一日,黃誠已經支撐不住,陸本瀾試着去尋人救命,結果幾次發覺自己差些兒迷了路,因此也不敢再亂走。黃誠昏昏沉沉中,幾次疑心自己已到黃泉,又被陸本瀾幾度喚了回來,他竟一直都守在黃誠身邊兒。後來不知過了多久,黃誠忽地嗅到一股極香的味道,彼時他凍餓交加,早就忘了所以,察覺有東西到了嘴邊,且又噴香,便掙紮着張口吃下。不知是不是有了吃食的緣故,漸漸地,黃誠的病竟好了許多,他隻以為陸本瀾是打了野兔野鳥等物烤了給自己吃,因此也不以為意。不過當他精神好轉之後,陸本瀾把烤好的肉給他吃,自己卻并不吃,黃誠相勸之時,他卻一臉慘白地挪開,黃誠見他動作不便、袍擺下隐隐可見一片血迹,驚問是不是傷着了,陸本瀾卻搖頭不認。黃誠說到這裡,便說不下去,隻是死死地瞪大雙眸,望着前方地面。任浮生尚一頭霧水,白四爺卻微微蹙眉,雙眸如墨。黃誠呐呐道:&ldo;我不知道……他竟能做的那樣,有一次他沒拿烤肉來,我還問他如何沒有了,那時他的臉色,我一輩子也忘不了……&rdo;他伸出手來,攏在自己嘴邊上,仿佛看到了鬼怪。任浮生疑惑:&ldo;這是為何?我怎麼……&rdo;白四爺卻問:&ldo;後來你如何走出來的?&rdo;黃誠道:&ldo;我們撐了幾日,我的病漸好了,他卻消瘦憔悴,甚至動彈不得,我對他說,要去打獵……正那幾日雪停,我遇到幾個獵戶,我高高興興回去找他……可他卻不見了,雪地上隻留了那一行字……&rdo;‐‐古有羊角哀舍命全交,我難道不能為君一死?當時黃誠見了留字,自然想到兩人之前戲言,忙求衆人幫忙找尋,誰知總未找到人,隻見血迹消失在密林之中而已。有獵戶便猜,是不是虎豹之類出來覓食……将人攝了去。黃誠大喜大悲之餘,便暈厥過去。待醒來之後,人卻已被獵戶帶至家中,黃誠起身仍欲去尋陸本瀾,那獵戶勸道:&ldo;我們衆人找了大半日,連個蹤迹都不曾有,你又何必再去白忙一場呢,如今你們兩人有一個活着,已算是命大的了,若是貿然回去,再遇上虎狼等,又怎麼說?&rdo;黃誠痛定思痛,想到羊角哀與左伯桃的故事,便并未再堅持上山,隻在臨去時候跪地叩拜,說道:&ldo;陸兄一片心意,我已經盡知,今日去京城,倘若高中,也不負陸兄情深,改日也定會轉回,重尋拜祭。‐‐君既做左伯桃,我當為羊角哀,生死不負,如此而已。&rdo;後來黃誠上京,果然得中二甲第六名,殿試之後,點為鄜州知縣,擇日上任。啟程之前,各同級的進士們不免彼此應酬寒暄,黃誠勉強随之參了兩回宴席,因念着本是兩人同行,如今一人得中,不免凄惶,便意興闌珊而已。這日恰逢寒食,衆人都是青年才俊,吃得興起之餘,便有人來勸黃誠,因見他愀然不樂,便笑說:&ldo;黃兄這是為何,莫非酒食不對你的口味?&rdo;黃誠本無此心,因這人的話,觸動心事,便勉強笑道:&ldo;&lso;士志于道,而恥惡衣惡行者,未足與議也&rso;。然酒食雖佳,怎奈弟平生隻愛一味。&rdo;衆人便問是何物,黃誠便說是鹿肉,誰知那人大笑,指着席上一味曰:&ldo;這不正是?&rdo;黃誠意外,又吃了兩筷,隻覺疑惑,還當這人是作弄自己的。原來在山上之時,他因覺得那肉極美,便問陸本瀾乃是何肉,又問他如何不吃,追問的急了,陸本瀾才勉強說是鹿肉,且說已經在烤的時候吃過了。此刻黃誠嚼着這肉,總覺得跟昔日那味大不同……這會兒,那些人酒酣耳熱之餘,詩興大發,也做了數首詩詞,黃誠恍惚之時,忽然聽聞&ldo;割肉奉君盡丹心&rdo;等字句,自是說的先秦時候公子重耳落難病重,他的臣下介子推割下大腿上的肉,烤了奉給重耳吃,重耳才得清明活轉的典故,後來重耳為報恩,卻誤燒死了介子推,後悔不叠,自此之後,民間才有寒食節之說。黃誠不覺心驚肉跳,越想越是駭然,最後竟自席上跳起身來,面色蒼白,俯身大吐特吐不止。原來他又想起同衆獵戶去找陸本瀾之時,并未見過有什麼鹿骨等留下。而被獵戶救回來之後,曾有人問他們為何貿然上山,又在山上過了幾天等,黃誠一一說了,又說自己吃鹿肉充饑的話,獵戶訝異道:&ldo;綿山上自來不曾見過有鹿,何來的鹿肉?&rdo;當時黃誠還并未在意。好端端地晴天,忽地攏了一片陰雲過來,黃誠說罷之後,窗外的風兒也都涼飒飒地,蟬鳴亦低了好些。任浮生總算明白過來,亦圓睜雙眸叫道:&ldo;你說什麼,當時他割了自己身上的肉……烤給你吃?&rdo;黃誠雙手掩面,渾身顫抖,不能做答。任浮生隻覺得聞所未聞,看看黃誠,又看看白四爺:&ldo;四爺,這、這……&rdo;四爺一聲不響,仍是面無表情。黃誠喃喃道:&ldo;我還說什麼,&lso;古有羊角哀舍命全交,我難道不能為君一死&rso;,誰知道他竟然是這樣……我得知所有後,本想去綿山再行找尋,然而出京之日已近,我、我……&rdo;任浮生呆呆看着他,不可置信地叫道:&ldo;你如今尚不知他生死?你就再沒回去過?&rdo;黃誠道:&ldo;我、我……&rdo;恨不得放聲大哭。忽聽白四爺默默道:&ldo;他不回去,正是因為已經知道陸本瀾的生死。&rdo;黃誠猛地擡頭,淚痕滿臉。白四爺微微歎了聲,看了黃誠半晌,欲言又止,往外而行。任浮生見他要走,跺跺腳,才要轉身追上,卻聽外頭有人道:&ldo;你們是什麼人?在這兒做什麼?&rdo;說話間,廳門口人影一晃,原來是秦晨來到,猛然看見黃誠跌坐在椅子上,神情頹喪如死,便又搶過來扶住:&ldo;大人這是怎麼了?&rdo;黃誠擺手,勉強道:&ldo;無事……&rdo;秦晨見白四爺那樣冷峻威嚴,又看任浮生腰間帶劍,臉上神色也很不善,便喝道:&ldo;你們兩個站住……&rdo;白四爺理也不理,任浮生倒是回過頭來,黃誠見他要惹事,忙拼命按住手:&ldo;這兩位是京内上差,不得無禮。&rdo;秦晨見任浮生回頭,他也正要起身相鬥,聽了黃誠的話,方哼唧了兩聲,悻悻地小聲道:&ldo;是上差又怎麼樣……了不起麼……&rdo;任浮生橫他一眼,躍出廳門自去。黃誠見人已去了,自個兒也覺着身倦力竭,垂着眼皮兒低低問道:&ldo;你來做什麼?&rdo;秦晨把他扶住了,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忙道:&ldo;大人,有大案子出了,小周村的保長來告,說是他們村裡老張頭家生了怪案。&rdo;黃誠尚未回神,隻怔怔望着秦晨,秦晨道:&ldo;這案子很是古怪,張家的人竟然說是城隍廟裡的小鬼兒昨晚上進了他們家,将張老大剖腹挖心,還擄走了他家的兒媳婦。&rdo;黃誠呆了呆,才皺眉道:&ldo;鬼……殺人?&rdo;秦晨道:&ldo;可不正是呢,張家人看的一清二楚。&rdo;且不說縣衙裡秦晨禀告案情,隻說白四爺跟任浮生出了縣衙,浮生便道:&ldo;這次跟着四爺出京真是太對了,竟見過這麼些做夢也想不到的。&rdo;白四爺翻身上馬,浮生又道:&ldo;四爺,黃知縣雖然糊塗,不過素閑莊這案子做的倒也還算不錯,畢竟還保全了那青姑娘的一條命呢。&rdo;白四爺才道:&ldo;是麼?&rdo;浮生見他似不以為然,便道:&ldo;四爺覺着他做的不對?&rdo;白四爺輕哼道:&ldo;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禮……聽來倒是無礙,然而倘若都如此,便極易放縱行事,久而久之,人人自以為是,律法将不知何處。&rdo;任浮生咂了咂嘴,不知如何回答,忽見四爺撥轉馬頭,往城門方向去,浮生便問:&ldo;這是去哪裡?&rdo;白四爺道:&ldo;去素閑莊。&rdo;浮生聞聽,喜不自禁:&ldo;太好了,我也正想去見見鳳哥兒呢!&rdo;白四爺掃他一眼,眼底似有一抹笑意。浮生最擅察言觀色,當即湊過去問道:&ldo;四爺,您為什麼忽然想去素閑莊了?&rdo;想到在酒樓上四爺欲言又止,他便涎皮笑臉地問:&ldo;四爺,您究竟跟鳳哥兒有什麼淵源呢?&rdo;。白四爺眉尖微微一挑:&ldo;想知道?&rdo;浮生正點頭如雞啄米,白四爺卻一笑,竟打馬疾行,即刻便甩開他十數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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