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你也是由于害怕才煩惱的。自從闆球賽以來,你就聽任自己怕我。正因為如此,咱們兩個人至今仍互相厭惡。”
“我連一個便士也不會向你讨,我決不傷你的一個小指頭。”他咆哮道,并且“咯嗒咯嗒”地晃悠着将他和樹叢隔開來的栅欄。
“但是你依然努力地試圖傷我的心。”
“你為什麼說你愛我?”
“你為什麼管我叫莫瑞斯?”
“哦,咱們别再說下去了。喏——”于是他伸出手去。莫瑞斯攥住了這隻手。此刻,他們赢得了普通人所能獲得的最大的勝利。肉體之愛意味着反應,從本質上看,就是恐怖。莫瑞斯這時才明白,他們二人在彭傑的那次原始的放縱會導緻危難,是何等自然的事。他們相互間了解得太少——而又太多。恐懼由此而來,殘酷由此而來。通過他本人的醜事,他了解了阿列克的寡廉鮮恥,從而感到高興。這不是第一次了,他窺視到潛藏于個人那備受折磨的靈魂中的天賦。他挺身而出,頂撞對方的恫吓之詞,并非作為一名英雄,而是作為一個親密的夥伴。他在恐吓背後發現了稚氣,在稚氣背後又發現了某種其他的東西。
少頃,阿列克開口了,一陣陣的自責與謝罪使他心平氣和了,他仿佛是個扔掉毒品的人。于是,他抖擻起精神。他再也不感到難為情了,開始對朋友打開天窗說亮話。他談到自己的三親六眷……他身上也深深地打上了階級的烙印。誰都不知道他在倫敦——彭傑那些人隻當他在自己的爹那兒,他爹則以為他在彭傑——這事可難辦了。這會兒他得回家去了——去見他哥哥。他将和回阿根廷去的哥哥同行,他哥哥是做生意的,還有他嫂嫂。其間還夾雜着幾句自吹自擂的話。凡是沒受過多少教育的人,非這麼做不可。他重複說,自己出身于體面的家庭。他不向任何人低頭,決不低頭,他是個堂堂正正的人,事實上不比任何一個紳士差。然而他正吹牛的時候,已經和莫瑞斯相互挽起了手臂。對這樣的愛撫,他們是受之無愧的——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話語漸漸消失了,出其不意地又重新開始,是阿列克冒昧地提出來的。
“跟我一起過夜吧。”
莫瑞斯轉過身來,兩個人擁抱了。目前他們已經有意識地相互愛着了。
“跟我睡一夜,我知道一個地方。”
“我不行,我有個約會。”莫瑞斯說,他的心劇烈地跳着。有個為公司拉生意的正式晚餐會等待着他,那是無論如何不能缺席的。他幾乎忘記有這麼個晚餐會了。“現在我得離開你,去換衣服。聽着,阿列克,要講道理。換個晚上再見面吧——随便哪一天都行。”
“我再也不能到倫敦來了——我爹或者艾爾斯先生會說的。”
“他們說,又有什麼關系?”
“你的晚餐會又有什麼要緊?”
他們又不吭聲了。接着,莫瑞斯用親切然而沮喪的語氣說:”好的,讓晚餐會見鬼去吧。”他們雙雙冒着雨走去。
“阿列克,起來。”
一隻胳膊顫動了一下。
“咱們該談談今後的打算了。”
他越發緊緊地偎依着,比他所假裝的要清醒,渾身熱乎乎的,肌肉發達,感到幸福。莫瑞斯也沉浸在幸福的感覺中。他動彈了一下,發覺對方作為回應用手使勁攥着他,于是忘掉自己想說什麼了。外面還在下雨,一片光從那兒飄浮到他們上面來。一家陌生的旅店,臨時的避難所,為了免遭敵人傷害,暫且把他們保護起來。
“該起來了,小夥子,到了早晨了。”
“那就起來吧。”
“你這樣攥着我,我怎麼起來呀!”
“好個急性子,我教你别這麼急性子。”他對莫瑞斯不再表示敬意了,大英博物館治好了他的自卑感。這是個假日,在倫敦與莫瑞斯相處,擺脫了一切煩惱,他想要打盹兒、浪費光陰、戲弄、做愛。
莫瑞斯又何嘗不想這樣做,那更惬意一些。然而逼近的未來使他精神渙散。出現了一抹曙光,溫暖舒适更加顯得不真實。總得說點兒什麼,安排妥當。哦,即将結束的夜晚,人眠與睡醒的時候,強壯與體貼混雜在一起,美好的心情,黑暗中的平安,還能再迎來這樣的夜晚嗎?
“你不要緊嗎,莫瑞斯?”——因為他歎了口氣。“你覺得舒服嗎?把你的腦袋再往我身上靠,照你更喜歡的那個樣子……就這樣再靠。你别着急,你跟我在一起,着什麼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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