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我想了想,又補充道:“三天内還你。我也還有事要辦,不會耽擱很久,你放心。”
貨郎苦着臉,大約是覺得我倆不好惹,總算是期期艾艾答應了。我蹲下身,将被壓壞的螞蚱攏成一堆,用衣襟兜起來,毫不客氣對阿遙道:“你要麼松手,要麼快付過錢,我要找住處。”
與貨郎說定,他每天都在這裡賣小玩意兒,我攢夠錢随時可以來找他。談妥之後,我想到在鄰街依稀見過小客棧,走了兩步,這時阿遙松了手。我也不詫異,隻是此時,有喚聲入耳:“小仙姑,你要泊一天?”
我擡頭,叫住我的是賣藕筍的船家老婦。她看見我身後的阿遙,很快露出放心的神色:“這兒郎沒多久還跟我打聽你,碰頭了就好。”
我沖她苦笑:“謝謝大娘,我還得待兩天。”
“歇我屋裡頭吧,”老婦已經賣出不少藕筍了,熱心地站起來,“我兒的房子,他去走親戚,屋裡頭剩我一個怪冷清的。”
這可算得上是雪裡送炭,絕渡逢舟了。我松了口氣,睨阿遙一眼,意味再明顯不過——我要去借住了,哪兒涼快你就待哪兒吧。
誰知老婦說罷,又望向阿遙:“好兒郎也一路來,住得下。”
我險些被這句話嗆着,忙搶着道:“不用不用,他要回去了。”
“我不回,”阿遙打斷我,極其自然地一笑,“多謝。”
于是我倆都住進了老婦家。
老婦夫家姓李,兒子當然也姓李。據她說,兒子多次提出讓她搬到這裡住,可她舍不得自己那塘藕,便依舊住在下遊,隔三差五撐船來賣藕筍。我在鎮上賒了些朱砂,半夜打着油燈,挑出些完好的蚱蜢往翅膀上畫符文。
這是精細活,下手必須穩。我畫得入神,緩過一口氣來,肚腹中恰好“咕噜”一聲。
分外響亮。本來就吃得少,白晝裡又與阿遙打了一架,難免餓得慌。我正為難,眼前一花,落下來一包燈草糕。我捧起燈草糕擡頭,阿遙站在門前,嘴裡咬着什麼,清香酸甜,是山楂糖。
我将燈草糕摔回桌上。阿遙出聲,若無其事道:“‘和好糕’。”
“我沒那麼好說話,”我繃着臉,将筆擱到一邊,“拿來,‘道歉糖’。”
二話沒說,阿遙将手中的糖包抛給我。我接住,将紙包撕開,掰下一塊晶瑩剔透的塞進嘴裡。山楂糖酸甜可口,我更餓了幾分,想想便将桌上的燈草糕重新抓了起來。
拆開紙包,燈草糕雪白軟糯,甜美芬芳。還是糕點抵餓,見我不作聲開始吃,阿遙揚眉無聲笑了,走進來兩步坐下。
畢竟是七年的老交情,大局為重,這兩天的事就算我宰相肚裡能撐船了。将糕點也往他面前推了推,我問他:“你為什麼不許我去熊耳山?”
“你應該聽過别人叫我作‘蓥華君’,”他也摸了一根燈草糕在手,對答如流,“蓥華山如今算是我的地盤,事态複雜了,會給我添麻煩。”
“熊耳山,”我糾正他,“在集市上,你下意識說的,是‘不去熊耳山’。你騙不了我。”
輕微的一聲響,是阿遙咬碎了嘴裡的糖。他别開目光:“……沒有‘為什麼’。”
我去搶他手裡的燈草糕,被他避開。他讨饒道:“下次告訴你。”
“下次?”我問。他咬下一截燈草糕,淺淺歎口氣:“到了蓥華山就說。”
我不以為意地重新提筆,反正也沒幾天了。門外響起腳步聲,李大娘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添不添燈油?拿回來這麼多,在畫啥子?”
“哄夜哭郎,”我順手拿起一個畫好的草編螞蚱,遞給她,“放在夜哭的小孩兒枕頭邊上,保準好。我畫一些,明天拿出去賣。”
出乎意料,李大娘看着蚱蜢,忽然傷感起來,提出想買一個走。我好奇道:“都壓壞了,拿多少走都不打緊。大娘中意這小玩意兒?”
李大娘搖頭,道:“明兒個是張家娃娃的頭七。那個男娃娃,最喜歡這些東西。”
我愣了愣。李大娘反應過來,忙道:“看我,想不起小仙姑肯定不知道……前幾天這裡死了好幾個人。都是被殺的,官府啥子都查不出。”
我心頭湧起不祥的預感,驚訝道:“連小孩都殺?”
“就在西郊的路頭頭上,男女老幼都有,十來條人命,”李大娘嗟歎,“說是山匪。哪裡來的隻殺人連褡裢都不搜的山匪?”
斟酌着事态,我着手收拾筆和朱砂:“這個點了,能帶我去看看那個頭七的小孩嗎?”
死去的張家孩童不過五六歲,躺在薄薄的葦席上。年幼夭折的孩子,連薄棺都讨不到一副。微側過身擋住張家人的視線,我将小孩屍身上包裹的緞子新衣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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