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她們學農一直學到了五月初,地裡剩下的活兒不多了,收麥子的時候他們應該就要畢業了。
不用去學農,班裡的氣氛就有點騷動起來。
同學們的去向已經都定的差不多了,能上高中的有一半,剩下的,要麼頂父母的班去廠裡上班,剩下的準備聽街道安排準備去當知青去。
說起來,林家兄妹兩個都算是年紀小小就上了學的,林小婉是因為沒人看早早跟着林紅旗上學去了,林紅軍就不用說了。他倆年紀小,班裡最大的同學今年可就十八了。
臨近畢業,大家就開始互相交換禮物。不過這年頭也沒有留言本賣,女同學就買手絹送,男同學就送本子。廠裡的供銷社就進了好多小本子,巴掌大那種,一個八分錢。手絹貴一些,一塊要一毛二一毛三。要是碰到心儀的同學,想要展展革命情誼的,就會給對方傳小紙條,送那種牛軋糖,就是表白了,家裡條件好的,就要送大白兔。要是對方答應了,男生還要給相好的同學們偷偷喜糖,不過不會那麼好的了,就是桔子味的水果糖了。沒辦法,大家手裡都沒有太多錢,桔子糖一分錢兩塊,牛軋糖三分錢一塊,大白兔就是拿着錢都不一定能買到。
臨近畢業這幾天,班裡到處都是糖紙,動不動就有人來給大家一圈糖。
林小婉還罷了,一看就是個孩子樣,沒人給她遞紙條,倒是糖吃了不少。林紅軍個子可長得算高的了,雖然臉上還是黃黃的,但是誰不黃呢,小紙條和糖就收了不少,還有外班的。
這些遞紙條的女同學倒也不完全是因為喜歡林紅軍,其中大部分都是家裡孩子多,定了要下鄉的。大家平時從林家兄妹身上的衣服就能看出來林家家庭條件不錯,又都是一個廠的,誰不知道誰啊,林家沒啥負擔,又跟趙廠長家處得快成一家人了,要是跟他談了,不敢說不去下鄉,起碼要是萬一有回城名額那是跑不了的,要是好的話說不定能直接招工回來呢。再不濟,他家的錢和票,還能一點表示沒有?林紅軍長得又不難看,雖然話少了點,那也不影響結婚啊。
林紅軍對小紙條和糖是一概不收,原路返回。那些女同學看攻不下,竟有不少去找林小婉的。
林小婉倒是笑臉相迎,給糖也不接,紙條也不接,隻說自家哥哥可能要去當兵,不想那麼早上談對象。
一說這,這些女同學更瘋狂了,一放學就各種堵小婉,當兵啊,這年頭當兵可比上高中難多了,那多好啊。吓得小婉每天一放學就拉着林紅軍往教室外面竄。
等他們拿到了畢業證,已經是六月底了。天氣又熱了起來。
天氣熱,小婉天天在家裡待得無精打采,一點精神都沒有。還不如在文華縣,好歹院子裡有那兩棵樹可以乘涼,這個院子小,又不是自家的,現栽樹也來不及,連個遮擋的都沒有,天天就這麼幹曬着,房子都曬透了。
林小婉做飯也就是糊弄了,也不想去食堂吃了,路有點遠,太曬了,就是林紅軍把飯菜打回來也不想吃,吃不下。每天就是早上熬點綠豆湯,擀點面條啥的,或者就是早上去食堂打點主食,回家配點西瓜醬啊肉醬啊什麼的中午晚上吃,偶爾興緻起了做點涼皮涼面啥的,那都是好飯了。
也是,去年小婉那麼折騰,是家裡人都缺營養要養身體,大哥和楚哥哥也難得回一趟家,身體缺營養自然想吃肉,尤其是小婉和林紅軍。今年可不一樣了,林小婉的嬰兒肥都出來了,自然是湊合着就行。反正家裡整天就她們三個,其他人都在食堂吃兩頓,晚上就是回家,大家也就是喝點綠豆湯綠豆粥就行。
也就她這樣,林紅軍和林小寶照樣是吃嘛嘛香,林小婉嫌熱不做飯,林紅軍就負責找東西喂弟弟妹妹,小寶是來者不拒,吃完就拿着他的小手槍跟着一群小朋友到處跑着玩,林小婉卻什麼都不想吃,看妹妹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臉上的小肉肉一天比一天少,林紅軍都急了。
正當林紅軍急得上頭的時候,接到了林紅軍的一封挂号信:知道他們放假了,讓林紅軍帶着小婉和小寶去他們駐地過暑假啊,他們駐地正好換防到了海邊,海邊涼快。正好有戰友要經過l市,他們可以跟着人家一起坐火車去。天熱,什麼也不用帶,人過來就行了。讓他們趕緊收拾,準備跟人走。林紅軍一看時間,估計就在三天後。
一聽到這個消息,正在沙上鹹魚躺的林小婉直接蹦了起來,沖上了樓開始收拾東西。
林小婉上輩子可是沒事就到處背包遊的,來到了這個時代,早就想看看現在和後世的山山水水有什麼不同。沒人帶着家裡大人肯定不讓,讓人帶吧大人們又都忙。就是不知道幹媽和幹爸讓不讓小明哥去,還有,要不要讓小寶去。天氣熱,估計路上要走好幾天的,怕小寶在路上生病了。小明哥去,會不會有危險,但是小明哥要是不去,幹媽估計也不會讓她去。至于自己爸,不用管,又出遠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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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素英不太願意讓孩子們去,那麼遠,雖然說跟着個軍人沒啥不放心的,但是孩子們畢竟還小啊,沒啥經驗。小明的安全倒是不用太擔心,去部隊裡有啥不放心的,都偷出來快一年了,也沒啥人找過來,大家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心。
其實她心裡頭知道,這都是借口。她就是害怕孩子們都走了,又剩下她一個人,孩子們在家,天天回家都是熱熱鬧鬧的,就是孩子淘,惹她生氣,那也是快樂的生氣;孩子們一走,她一個人在家有啥意思。還有小寶,屁大一個小屁孩兒,敢讓他跟着走那麼遠的路?
小婉實在是想去,也不嫌熱,抱着馬素英的右胳膊不停地撒嬌,一句一個好媽媽地叫着,馬素英闆着臉不搭理他,娘倆正鬧着,玩得一身泥水的林小寶回家了,聽哥哥說了去找大哥哥的事,上來就摟馬素英的脖子,“幹媽幹媽我也要去,我要去玩大水水~”
這小子機靈着呢,林小婉認了幹媽,他也順杆爬地早就叫起幹爸幹媽了,小家夥現在吃得肥肥的,虎頭虎腦的,馬素英和趙廠長愛他愛得不行,他叫就樂呵呵地答應着,除了擺席,早把他當親兒子看了。
這兩個小的不管怎麼撒嬌,摩挲着馬素英,饒是她心都被揉搓得化成了一灘水,卻還是硬撐着死活不答應。這怎麼能放心三個孩子跟人自己出去呢。
趙廠長回家的時候,就看到馬素英闆着一張臉坐在沙上,滿臉的無奈,兩邊兩個小人一人摟着她一條胳膊,整個人都挂在她身上,不停地晃着,好媽媽長好媽媽短地,林紅軍在一邊都笑軟了。
趙廠長很少見自己媳婦這麼無奈地樣子,驚奇之餘也笑個不住。
馬素英好不容易把兩個小的從自己身上扒拉了下來,跟趙廠長說了前因後果。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這不簡單嘛傻媳婦,趙廠長直接拍了闆:“去!你四個都去!這有啥的嘛。你自己跟着還有啥不放心。”
自己也去?馬素英倒是沒往這上面想。不過确實,自己的工作嘛,多一個人不多少一個人不少,又不是生産部門,請個假也不難。自己跟着也放心。自己也可以玩玩。大海啊,她也沒見過啊。
林小婉和林紅軍對了一個眼色。要是媽媽也去,事就好辦了。小寶也有人看了,自己兩個,可以放開來玩呀。林小婉就又跟馬素英說林紅旗信裡寫的海邊的海鮮有多好吃,大蝦有多大,各種小海鮮各種螺有多鮮。馬素英本來就是個大吃貨,林小婉一說,她就饞了。l市也就過年有個帶魚海帶的可以吃可以買,蝦都沒有,别的海鮮更别提,小婉說的馬素英聽都沒聽過。小婉還忽悠說,哥哥說的,晚上可以踩着夕陽在沙灘上踩踩水,還能開個椰子喝,那多舒服。
那就去!
馬素英也去,事情就好辦了。她是幹部,可以直接讓廠裡去火車站給買全程的卧鋪票,再拿夠了錢,帶點吃的用的,不就好了嘛。等林紅旗的戰友來接人的時候,東西都收拾好了,連他的回程卧鋪票也都買好了。
時間倉促,也沒準備太多吃的,就拿了點牛肉醬,炒的西瓜醬,一隻燒雞,十來個鹵蛋,二十來個桃子,天熱,除了醬其他的最好的是一天以内吃完。另外還有馬素英給林紅旗和楚一宸買的十來個貼身穿的内褲。馬素英可知道,部隊雖然也,但是那個死硬,穿着可磨檔了。
馬素英招待林紅旗的戰友去小食堂吃了一頓大盤雞以後,就帶着三個小的踏上了通往海邊的列車。
大海,我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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